第二百二十一章 兵變(第2/2頁)

對方聞言,果然大喜,問道:“計將安出?”

龐涓道:“如墨家所言,要解決問題,便險要分析問題。”

“今日魏國之危,問題的根源在於三點。”

“其一,墨家要天翻地覆,貴不恒貴賤不恒賤,人人平等又要土地歸天下人所有,是故秦齊韓趙皆反,而魏地食肉者亦反,此為最主要的矛盾。”

“主要矛盾之外,在於魏弱,難以作為抵抗墨家的主力,故而韓齊趙秦出兵,既要依仗魏提供糧草民夫,又依仗魏國食肉者反墨之心勝於其他,所以可以逼迫君上公子極甚。”

“這其中,還因為若公子罃不割地,公子緩必割。魏國之事,魏人已經難以做主,諸侯幹涉才能決定魏之繼承。”

“西河卒的問題,是不少西河卒的土地財富皆在河西,若割讓河西,土地贈與秦人,這消息傳來,卻無一個消息說怎麽補償武卒的土地。”

“貴族立功,動輒賞田十萬;武卒廝殺,卻也只得數百畝之田,而且這些田地還要被割讓出去,他們必然怨怒。”

“只說將來反墨成功,必賞好田與奴仆,可是一則墨家善戰,戰未必勝,不勝則無可賞;二則戰爭也需數年,這數年間,其家人妻子如何生活?”

他略作分析,旁邊幾人都點頭稱是,心想果然如此,若是條理清晰地說出來,倒是簡單了。

公子罃心腹聽完後,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一緊張,聽出了龐涓的意思,試探著問道:“你是說……做掉公子緩?”

龐涓道:“和墨家的主要矛盾要解決,只要這個方向不變,那麽諸侯不會壓迫太甚,尚且可談。現在之所以壓迫太多,就是因為公子緩的存在。君上至今不曾立太子,公子緩勢力亦大,故而韓趙齊秦可以左右逢源。”

“若公子罃不多割地則逼公子緩;公子緩不割則支持公子罃。”

“但有一點,諸侯此次會盟於洛邑,其目的不是分魏,而是反墨。若不然,真要是他們想和墨家媾和而瓜分魏地,又怎麽會讓君上也參與會盟呢?所以分魏之事,只是恐嚇,只要認清楚主要矛盾,便可硬挺下去,他們也無可奈何。”

“然而卻因為公子緩的存在,心思不一,便難堅持。是故,做掉公子緩,便可讓局面好看。”

龐涓的這番話,頗讓公子罃的心腹有種茅塞頓開之感,深思之後道:“你說的沒錯。若是真的準備和墨家媾和而分魏,不可能邀魏共朝於天子。”

龐涓補充道:“最懼墨家者,韓也,是以韓國至今不曾要割地,只是希望魏國割地而讓秦、齊、趙出兵。”

“但此番洛邑朝天子,不只是韓國派出使者,秦國也一樣派出了使者。而且西河大戰剛定,秦立刻派兵奪取了商地,對墨家的警惕不下於韓。”

“所以,韓、秦反墨優於分魏。齊若分魏,必要的韓秦之力,而若韓秦不支持,齊國便要擔心墨家北上。”

“秦欲得西河,但他想要的,和我們能給的,這是可以談可以爭取的,並且韓國也是會出面予以調停以求各國合力反墨的。”

公子罃心腹大為贊同,松了口氣道:“公子當局者迷,身在洛邑被諸侯逼迫,實難看清。”

龐涓笑道:“至於做掉公子緩,還有兩個好處。”

“其一可以斷絕諸侯令立公子之心。”

“其二,公子緩的封地、他心腹的封地、他那一派貴族的封地,均可收歸君上所有。”

“一部分可分與武卒,以其為士不為卒,征召新軍編練,賞士不賞卒,必從公子罃。另外一些還可以分與民眾,征召為兵。”

公子罃心腹問道:“誰可為之?可有刺客人選?”

龐涓道:“此時不需用刺客。只需在武卒軍中傳播謠言,之說公子緩欲多割地以媚秦齊趙而為侯。軍中本就多有怨言,又說公子緩封地極多,不肯割舍一點,卻不會考慮西河卒的田產被秦人奪走。”

“再傳公子罃有心和秦人談判,卻不想公子緩秘與秦趙會盟,說若他為侯,必多割西河。”

“軍中怨言既多,一些武卒老人也有勢力,可陰使人密謀,以誅國賊為號,進軍安邑。突入城中,格殺公子緩以及其謀士心腹。”

“屆時舊貴必然恐慌,害怕他們的土地也被這些亂軍分掉,以至於出現屠殺舊貴的政變,然而西河卒我等實則可以控制,換言之唯有公子罃出面可以平定。威懾舊貴,又格殺了公子緩,可以分配土地安撫武卒,又能夠震懾舊貴變革制度。”

“一旦事成,不待各國反應,立刻在大梁、成陽,主動攻墨。高舉大義旗幟,將諸侯會盟朝見天子實為反墨的真相告於天下,墨家必要應對,到時各國便無力再將心思放在割魏上,只能速求魏國安穩能夠抵抗,必然全面支持公子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