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滅楚之略

彭城。

一場保密級別極高的會議正在召開。

興奮而又鄭重的話語在屋內回蕩。

“如果楚王能夠憑借十余個大家族、幾十個封君,千名下士以上的貴族統治五千裏的土地和人民;那麽我們墨家當然可以憑借數萬墨者管轄這五千裏的土地和人民。”

“此番事,乃利天下之大業中最重要的一步。諸位同志,不忘初心,繼承子墨子和子禽子遺志。”

“這一次,我們不只是在和楚國開戰,而是在和整個舊制度舊天下開戰。當我們的士兵真正占據了楚國都城的時候,舊制度的統治者便會團結起來。”

“秦國的嬴氏、三晉的侯爵、齊國的田氏,都會搬出已經許久沒用過的周天子,聯合起來想要絞殺我們。”

“但勝利終究屬於我們。只要我們占據了楚地、擊敗一次這些敵人的聯合反撲,那麽距離天下大利就只剩下最後一點距離。到時候就像是一根朽木,一推就倒!”

適揮舞著手臂,做了開戰的演說,也宣告了這一次進攻越國不過是個幌子。

越國的水軍是個威脅,占領越國維系統治又需要分派兵力,所以趁著這一次秦晉交戰、楚國內亂的機會,墨家以越王不義為理由,誘使天下諸侯相信墨家要吞並越國。

然而實際上,墨家只是準備搞掉越國的水軍,控制長江斷掉後顧之憂:沒有水軍的越國,對淮泗地區不會有任何的威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墨家擊敗楚國再回來收拾他們。

一旦越國水軍被擊敗,墨家會立刻向楚國宣戰。

理由是……一個諸侯都不可能信、一聽就是編造的、但民眾卻會非常相信的一個消費死人的理由。

改革變法的熊疑死了,或者說終於被適給熬死了,等來了這個機會。

當然,熊疑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和他父親一樣,“被盜殺”,說白了就是一場政治謀殺。

大量和墨家走私軍火的封君們擁立了王子良夫,反對繼承了楚王改革志願的王子臧繼位,楚國繼承權內戰爆發。

說是繼承權內戰,實際上也就是一場宮廷政變,楚王的屍體還沒發喪呢,貴族們就攻入宮中搞死了王子臧,祭祀了宗廟聲稱祖宗之法不可變,推選了王子良夫為王。

適準備用的理由,便是二十余年前自己出使楚國的時候與那一任楚王的密室相談。編造說那一任楚王言,如果楚國出現了反動變革,那麽請墨家出面解決掉這些叛亂,使民眾得利。

這個理由過於扯淡,只要是長腦子的貴族就沒有信的。

然而這個理由也根本不是讓貴族相信的,這些東西的受眾不是貴族,而是楚國的民眾。

這不是宣戰理由,而是一個宣傳手段。

甚至於已經起草好的檄文,以及統治楚國之後的各種有利於民的變法條例,也全都是用最簡單的、易於理解的、楚國民眾所熟知的方言寫的。

宣傳必須要搞清楚受眾對象,對著民眾來陽春白雪鼓樂齊鳴乃至於引經據典,那無疑是愚蠢的。

不信的人可以選擇無數種理由不信,而宣傳的目的只是讓能夠相信的人相信。

這一次進攻越國,也只是為了掩護對楚一戰。

如今精銳之師集結淮水,似乎是要滅掉越國。

實際上,一旦長江口水戰墨家獲勝,集結在淮河的精銳陸軍不會過江滅越,因為滅越之後需要大量的幹部和駐軍才能維持有效統治,不如先不滅。

精銳會沿著長江,利用水軍優勢運送後勤補給,攻占越國的昭關,也就是傳說中伍子胥過關白頭之地,然後繼續沿江推進,攻占松陽。

松陽,或者此時叫樅陽,是一處重要城邑,再往西就是楚國領土,後世的安慶。

而且樅陽之南,就是銅陵,是墨家在越國勢力最大的地方,那裏的大量礦工可以迅速組織防禦,楔入江南,和樅陽互為犄角。

待攻占了樅陽,到時候保持和越國的戰爭狀態,宣布攻楚。

留守泗上的軍團沿著淮河攻占下蔡、壽春、南下合肥。

主力軍團繼續沿著長江推進到此時的彭澤,也就是鄱陽湖,在那裏擊潰楚國東線的水軍主力,作出要威脅鄂邑以及後世的武漢地區,作出要沿著大別山以南沿江一線攻取荊州直破楚都的態勢。

引誘楚國的申息之師南下,引誘楚國的荊襄主力集結於鄂地,貌似要打一場武漢會戰。

實則派遣精銳,直撲義陽三關,經桐柏山天險進入楚國被調動後空虛的襄陽地區。

南鄭軍團沿江支援,與襄陽城中的大量墨者合力,配合奇襲奪取主力被調動到鄂地的襄陽也就是鄢郢。

南海方面,利用已經修繕的五嶺商路,攻取臨武、九嶷,獲取湘江上遊,形成地勢優勢。

四面出擊,利用大別山、桐柏山、淮河、汗水、湘江、長江將整個楚國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