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刻易勝負(下)

庶俘羋的騎兵旅被安排到了左翼,與裝配了三支短銃的那個騎兵旅還有一段距離,三個旅依舊是形成類似於品字形的結構。

但每個旅的騎兵也不是隨意展開的,而是以連隊為單位,將三分之二的連隊放在了一線,三分之一的連隊部署在二線。

這是泗上騎兵常用的戰術,當一線騎兵和敵人纏鬥的時候,出於二線的騎兵會選擇包抄,從而使得敵人處在一種三面受敵的狀態,依靠兩翼的擠壓徹底擊潰敵人。

此時此刻,庶俘羋才知道自己帶領的這個騎兵旅和那些現役騎兵旅之間的差距。

等到那兩個現役的騎兵旅展開隊形的時候,他的騎兵旅還未完成部署,畢竟他手底下的人多是一些退役的騎兵,集訓的時間才剛剛不到半年。

嘟嘟嘟……

一聲角號,打斷了他的思緒。

在品字形前面的那個騎兵旅已經和反沖擊的魏國貴族們接戰。

魏國貴族和從奴私卒組成的精銳裝備優良,這一點毋庸置疑,泗上的正規武騎士旅可能會有這樣的裝備,但那些寶貝疙瘩不可能用在這裏。

最前面的那個騎兵旅沒有用他們常用的射擊後退裝填的戰術,而是在接近之後將短銃抽出,迅速激發之後,將短銃插到了鞍袋中,抽出的鐵劍發動了沖鋒。

在側翼的庶俘羋也抽出了鐵劍,側翼的敵人並不多。

魏韓貴族組成的反沖擊騎兵中,並不是專業的整日在一起訓練的同袍,而是以每個貴族為單位的一朵朵梅花。

從奴跟隨左右,隸子弟從屬身邊,貴族或是身先士卒或是夾在小陣之中宛若花蕊。

這不是陣法,而是軍制結構導致的必然結果。

庶俘羋帶著四個連隊在一線,正面約有六百多敵人,而剩余的六個連隊都在一線的後方兩翼。

他最後一次摸了摸掛在胸前騎兵們幾乎都有的一枚馬蹄鐵一樣迷信的鬼神庇護之物,高喊一聲:“為利天下!”

後面的同袍發出了同樣的呼聲,勢同吹過樹林的山風。

正常來說,軍中多稱同志們,但是一些人覺得“同志”這個稱呼貴族味兒太濃了一些,原本“同志”就是貴族之間的稱呼,而且還得是同姓貴族之間的稱呼。

同姓同心同德同志,這是一脈相承的關系,固然有兼愛作為解釋,可是一些人還是不怎麽喜歡這個稱呼,尤其是一些自苦以極派的,他雖算的不是,但他的諸多好友都是此派系的,故而他也少用。

庶俘羋沖進敵陣之後,很快他的連隊就占據了優勢,因為陣型對抗對面的幾乎無陣型,優勢極大。

他眯著眼睛,盯著對手,那明顯是一個貴族。

頭戴一個泗上兵工作坊賣出去的鐵盔,身上穿著一身皮甲戎裝,有幾處關鍵部位還綴著用鐵環穿著的鐵甲。

敵人大約三十多歲,留著此時貴族們常留的胡須樣式,胯下是一匹白色的戰馬,高大雄壯,一看就非是凡品。

這貴族身邊的從奴已經被沖散,貴族手中拿著的是一口略長一些的銅劍,單看這一口銅劍就知道這人的出身必是下大夫以上,因為士人一般沒有這麽長的銅劍。

皮甲後露出的衣衫上綴著一些標志,應該是魏國某個家族的家族標記。

庶俘羋感覺到對方是個好手,因為對方的銅劍一直平舉著,並沒有那種第一次沖擊時候慌亂揮舞的姿態。

若是馬術不精之人在馬背上,定然是身子搖晃,對面這貴族身子很穩,雙腿緊緊地夾在馬背上,腳踩著馬鐙,有點像是要站起來的態勢,但又沒有完全站起來。

兩個人只是一個照面,對面的貴族就控著馬匹,想要搶占右手位。

如果兩個人都不是左撇子,那麽誰先搶占了右手位誰就占據了優勢。

對面的貴族將馬橫在了庶俘羋的身前,隨後刺出了銅劍,直刺庶俘羋的面門。

庶俘羋側了一下身子,右腳的皮靴後跟上的釘子刺了一下馬腹,躲開了對面刺擊的同時也調整了一下馬匹的位置,使得兩個人的位置處在交錯的狀態,各自都是右手。

貴族的眼睛一眯,看得出庶俘羋也是好手,剛才那一劍躲開並不能看出什麽,但躲開的同時還能控制馬匹搶回右手位,便可知道對面也是個在馬上長了數年之人。

兩個人交錯的瞬間,兩劍相交,庶俘羋控著馬趁著兩個人舊力已盡的機會,想要繞到那貴族的左面,和他處在一種並排的狀態。

一旦並排,庶俘羋就是右手位而對面的貴族就要變成左手位。

庶俘羋心想,你的馬快,可我的馬也不慢,只要搶到位置,你除了逃也沒有其余的機會。

卻不想他剛剛從馬尾巴的後面繞過,那貴族竟然將馬橫了過來,卡住了他搶占並排右位空間之前。

兩人目光相觸,貴族的臉上帶著一絲笑容,似乎是說我看穿了你的想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