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制約(第2/2頁)

“不知我者,謂我鄙卑;知我者,只怕只有當年評價白公勝之亂中王子閭一事的墨翟啊……”

近臣也跪道:“君上之賢、之忍辱,這是世人所不能夠理解的啊!”

……

城外,魏韓聯軍大營。

幾日的轟擊,新鄭的城墻已經搖搖欲墜,集中火炮轟擊的方向已經出現了小缺口,只需要再有幾日就足以攻破城墻。

以往數百年的經驗,只要城墻攻破,帥一軍突入缺口,城中自潰。

只是魏韓的銅炮並不能長久地發射,發射一次需要冷卻很久,而且數量也不算太多。

魏軍主將感嘆道:“若有泗上那樣多的火炮和工兵,新鄭早已拿下。昔年吳起破大梁,便是借火藥之力,但終究不比墨家攻城的速度快。”

韓軍主將笑道:“只可惜當年菏澤之盟,諸侯相會,約定攻城不得挖掘河堤沖刷城墻,水淹三軍。若不然,區區新鄭,毗鄰洧溱,早已破之。”

話也就是這麽說說,當年的會盟是諸侯簽訂的,公之於天下,這種條約能否遵守不在於道德,而在於有沒有一方有暴力可為維持這個條約的延續。

泗上如今越發強大,真要是不經諸侯許可,主將私自挖開河堤或者建築水壩淹城,到時候墨家真要是出兵討伐,一旦戰而不勝,到時候就要被拿出來審判。

當年齊公子午都被槍決了,就以為屠城這點貴族們看來的小事,他們論及身份肯定是不如一國的正牌公子的。

而且還要考慮到那些和墨家走的很近、受墨家“利天下為大義”影響的俠客。真要是出了這樣的事,到時候想要赴義而成大名的俠客們,可是會真有可能殺他們全家的。

墨家還好點,並不怎麽喜歡用刺殺的手段,可那些激進的農家、俠客、以及一些追求小國寡民無政府的學派,經常會幹一些刺殺之類的事。現在又有了火藥,誰也不願意一家人剛出門就被一馬車火藥炸的屍骨全無。

基層沒有管控力,殺了人就跑的事常有,誰也不敢輕易動。

再說就算是諸侯的命令,除非是有書面的命令,否則在外領兵的將帥們都不可能去做諸如屠城、挖河之類的當年菏澤會盟規定禁止的事:一旦沒有書面命令,將來他們還怕背鍋呢,刺客俠客層出不窮,泗上數萬大軍枕戈待旦,到時候被抓去公審槍決,那可不妙。

這一次攻城不能用水淹,新鄭城又是一國國都城墻高大,也就只能用火炮破城缺口的手段。

城門那裏原來在火炮剛出的時候是最脆弱的地方,但隨著墨家的一些守城術的傳播,新鄭除了在北部城墻修了行墻馬面之外,還在城門後修築了第二道門,那裏反而成為最難攻破的地方。

即便如此,城墻本身的夯土結構也經不起火炮的轟擊,也就這幾日沒有下雨,否則一場大雨現在城墻可能就已經垮塌了。

魏韓兩軍的主將正討論的攻城的時候,有人前來回報,說是城中細作拼命送出了消息,墨家已經幫著守城,並且在城墻後部署了一道新的城防。

魏軍主將聽完了細作的回報後,搖頭皺眉道:“墨家這是什麽意思?我從未見過如此守城的。城墻一旦被破,城便破了,一直如此。”

“他們卻在城墻後又部署一道新城防……這聞所未聞,會有用嗎?”

韓軍主將道:“不可輕視。墨家最善守城,其又將守城與天志幾何九數關聯,只怕必有手段。”

魏軍主帥點點頭,他還不能夠從幾何九數的理性角度去理解城邑攻防戰,一切都源於以往的經驗,所以很難理解城中到底要幹什麽,也想不通該怎麽修才能抵擋得住城墻坍塌帶來的恐慌。

可經驗除了告訴他城墻被破城邑便破的道理外,還告訴他墨家善於守城和攻城,以至於很多完全不通看似不合經驗的守城戰術都有著巨大的作用。

至少墨家在攻城無有不克、守城無有不堅這件事上,也算是留給他的經驗。

是以他不得不蹙眉思索加以提防,卻無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