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浴火重生(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皇父一族和其余貴族之間的矛盾深種,可即便如此與他們妥協也好過被國人暴動的怒火把自己燒死。

與其余貴族的秘密接觸早已經開始,在這件事上可謂是一拍即合。

雖說其余貴族對於皇父一族咄咄逼人的曾經有所忌憚,可這一次其余貴族也看出來自己所面臨的危機。

有些貴族希望依托魏楚,但還有更多的貴族選擇留在宋國。

經過這二十余年的“強制”和平,各個貴族家族都積攢了足夠強大的力量,至少在他們看來比起二十年前要富庶強大的多。

墨家若是入宋,其余諸侯都不會允許墨家獨占宋國,雖然宋國可能會卷入一場持久的戰火,但一旦穩定下來他們就可以恢復從前的生活甚至更勝往昔,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提心吊膽,生怕那些被泗上影響的民眾真的搞什麽“人皆平等、選賢人為天子、道法自然之下土地應該屬於天下所有人”之類的暴動。

這是一場豪賭。

皇父鉞翎不得不賭,他覺得賭的越早,越還有獲勝的可能,否則就像是飲下了一杯早晚要死的慢性毒酒,到時候臨死之際可是誰都救不回來了。

幾名心懷惻隱之心的心腹忍不住道:“如此一來,宋地夾在魏楚與泗上之間。泗上多修堡壘,民眾難馴,難以攻入。”

“屆時只怕交戰只能在宋境之內。四境之內,民眾死傷不下半數……這未免有些過於淒慘。”

皇父鉞翎亦是長嘆道:“可這有什麽辦法呢?”

“若是泗上不野心勃勃,若是民眾不去求利而求義,若是他們安心種植稼穡紡織,又何必如此?”

“民眾死傷的罪責,不在於我們,而在於泗上墨家啊。”

“是他們的道義引發了天下大亂,若沒有他們的道義,天下一如既往,又如何會有這麽多的死傷?”

眾人皆點頭,也有人附和道:“公之言甚是。之前諸侯相爭,滅國而留祭祀,貴者恒貴,天下雖亂,卻還有規矩禮法。”

“如今天下相爭,敗者祭祀滅絕,宗廟隳塌。民眾爭相求利,不遵法度,這一切都是墨家的錯。”

“何止是宋國?天下各國哪一個都要卷入這場大亂之中,死傷百萬,皆泗上之罪!”

皇父鉞翎見眾人都這樣說,那些心懷惻隱之心的人不管內心信還是不信,至少有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便不再提什麽大義。

轉而說道:“此事需要抓緊。魏楚各國的使者都要前往泗上,若是在他們商定好了之後,只怕宋國社稷不保。”

“魏楚皆大國,有鯨吞宇內之心,他們想要瓜分宋地,以得商人之土。若是他們的密謀密約在泗上簽訂,再行此事就怕是晚了。”

這話說的在理。

皇父鉞翎做的這件事,就是要讓各國來不及反應,尤其是不能夠讓各國和泗上達成妥協。

不把自己的房屋點燃,其余的鄰居不可能來救援。

若是恰恰惡鄰出面,和其余鄰居達成協議分掉自家的草廬,再點燃自己的房屋,可就晚了。

在之前的加稅事件中,民眾怨恨,但卻並沒有因此而立刻反抗,因為他們還心懷一絲希望。

這希望就源於戴氏一族,馬上二十年的時間就到了,新的詢政院令尹可以推選戴氏一族,國人是有“遷都、立君”之類的大事的參與權的,這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二十年前的政變和墨家在商丘無孔不入的活動更讓這種傳統生機勃發。

他們希望先忍受著此時的加稅,等到年份一到推選新的詢政院令尹,畢竟戴琮給民眾了一些希望。

有希望,就還可以忍耐和等待。

希望破滅的那一天,就是所有的混亂一次性釋放出來的那天。

皇父一族也已經將自己封地的部分土地授予了在封地上的民眾,免除了他們的賦稅,只需要他們效忠和服役。

一支有別於此時的農兵、有些復古於國人征召兵、但更為專職的類似於西河卒一樣的半專業私兵就是皇父鉞翎可以利用的力量。

一萬兩千人的軍隊中,包含著一千騎兵,用來壓制那些民眾綽綽有余。

加上其余貴族的私兵,加在一起能夠完全控制的一共將近三萬,再裹挾一部分強制征召的,一共可以湊出來將近四萬的軍隊。

而且之前和泗上之間關系挺不錯,火槍之類的武器都可以購買,這將近五萬人的軍隊中的成分看起來是有一戰之力的。

一千騎兵、四百多隸屬,這是私兵中的精銳,用來壓制其余的授田兵。

授田兵中有大約七千名火槍手,這是經過訓練的。

其余貴族還能夠湊出一千騎兵,將近兩千火槍手。

這就是整個軍隊中的支柱力量,剩余的則是采用強制征召的方式收攏過來的,都是些炮灰和湊數的,但可以用來在對陣的時候拉寬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