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何以勝(一)(第2/2頁)

他在義師中的升遷算是比較快的,也多有人笑他運氣好,因為當年他們連隊因為在潡水抓了越王,加上當時他們的旅代表是六指,庶輕王又是個打仗打累了想回家過日子的人,似乎這才導致他升任為旅帥。

他倒是不以為意,也一直努力。

他執掌的這個旅,不是一師那樣的墨家起家時候的底子,但論及敢戰的決心卻一點不比別的旅差。

齊墨之戰的起因,是他們旅換防到了繒地邊境。邊境的那次摩擦導致的輿論發酵看似偶然,實則必然,因為墨家高層把他們派過去的時候就想到了肯定會出事。

和墨家的其余幾個師的士卒多是泗上新生一代的本地人不同,他這個旅以及上一級的師,都是以外地逃亡的農奴為主。

這算是一批既感受過樂土之甜、也深刻體會過亂世之苦的人。

師中的墨者代表也以激進的自苦以極派為主,算是墨家內部的“天下派”。

因為這個師當初的底子,就是那些從各地來到泗上的楚人、越人、齊人等為主的,這也算是一種傳承。

正是因為這樣,才導致了費國那次事件的必然,只要把他們放過去,出事是早晚的。

可也正是因為這種傳承,才導致了現在於菟愁眉不展。

公造冶和孟勝那邊的命令,是讓他們放開那一股數千人的敵人,盡可能只是襲擾,因為援軍不可能抵達。

這是正式的命令,也是對全旅士卒最為有利的命令。

但是,旅內的斥候在前幾日的偵察中抓獲了幾個齊人,從一個齊人嘴裏得到了一個消息。

田午在那八千人中,而且亮明了旗幟,並且在靠近沂水的時候誓師,效仿當年趙子軍功爵以振奮軍心。

這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這個消息傳回東牟那邊已經來不及。

而且這個消息剛剛傳來,旅內的中堅力量立刻就怒火沖天,誅不義令是這些人這些年最喜歡的一道命令,他們自苦以極是為了大利天下,這幾年墨家卻一直縮在泗上,甚至還和泗上的那些沒有被滅的諸侯兩種制度,各不幹涉。

壓抑的不滿伴隨著武城被屠的主使者田午的消息被發泄出來,許多連隊集體請願,寧死在沂水,也要攔住田午。

於菟皺眉的正是這一點。

打,一個旅沒有援兵,一千五百人,能不能攔住八千人?

上面的命令是讓,但是上面並不了解這個剛剛知曉的情況,打還是不打?

打的話,全旅被擊潰,誰來負這個責任?

於菟猶豫間,旅代表走到身前道:“你怎麽看?”

其余軍中的有表決權的人紛紛看著於菟,於菟想了想,終於說道:“我的想法,是打。”

“一則公造不知道田午在這裏,適也不知曉,所以那命令是源於田午不在此的情況下發布的。若是我們決意執行,那便是刻舟求劍,固然無罪,實則卻並不對。”

“二則……田午這人,既為誅不義令之首,當死。軍中士氣憤慨如火……”

旅代表道:“這也難怪。咱們是從武城那邊過來的,那慘狀你我也都看到了。軍中憤怒不是一日兩日了,誅不義令的傳聞傳出的時候,軍中振奮。這時候若是明知道田午就在齊人軍中,咱們卻不打,只怕這旅也難以帶下去了。”

“若是田午不死,那還談什麽利天下?齊地民眾苦,好,我們看不到,我們便不管;楚人民眾苦,好,我們看不到,為了大局還要和楚人合盟……這武城的一切咱們都真真切切看到了,若是還不管,還談什麽利天下?”

旅代表說的略微有些激動,於菟又問道其余人道:“那你們的意見呢?”

其余人紛紛道:“本就該打。”

於菟點點頭,抽出一張紙遞給旅代表道:“寫吧,出了問題,咱們來承擔。再派人將這個消息即刻傳回,我們拖住田午,若真是拖不住,便是死在這裏,也算是管了那害天下之事、力求處罰過害天下之人,也不枉咱們利天下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