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不解(下)(第2/3頁)

所以在他看來,南濟水一戰敲碎了齊國的右翼之後,實際上在戰略山墨家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南濟水不是最終的決戰,但卻是決定勝負的一戰,人數眾多也更精銳一些的臨淄軍團在南濟水一戰、墨家搶占了贏邑、博邑、汶水之後其實就已經死了,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問題。

他是站在這個角度去考慮的,以國比人的話,齊國現在唯一的解脫之法,就是田剡政變幹掉田和、交出田慶田午、趕緊請墨家離開。

這是他最擔心的事,那樣的話齊國的實力並未太大損失,墨家南擴和楚國翻臉的時候就有後顧之憂。

墨家又說非攻,還沒有在泗上進行全面的輿論轉向從非攻轉為誅不義解放,而且中原局勢復雜,占據魯西南地區雖然富庶可是麻煩也多,肯定得撤。

可擔心了這麽久,這田剡也當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機會已經這麽好了,還是沒政變。

適心道,怪不得歷史上田剡被田和弄死之後,連史書上的名字都差點被抹殺,要不是楚人和魏人那邊的記錄,仿佛在齊國的史書上就沒這個人似的,著實無能。

他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的,田剡政變的消息一旦傳來,義師就不得不趁著齊國求和之前主動進攻打進攻戰擊敗臨淄軍團的。

可最壞的打算都做了,他竟還是沒料到田午會用這樣一個最沒意義的辦法。

田午考慮到的墨家會迫於天下的規矩不動國君而找人替死,可適的心裏那裏想過這個規矩,或者說就墨家現在的局面和為他繼任巨子之後的輿論轉向做準備,田午莫說是齊侯,就算是周天子這時候禪讓給了田午那也不得不殺了。

墨家不殺俘,這是田午敢於逃回臨淄政變的基礎。

認為墨家會迫於天下的規矩,不審訊殺死諸侯,這是田午決定回去政變的原因。

前者適沒考慮到,後者那是田午想錯了。

這樣一來,導致的卻是墨家這邊頗為不解,不明白田午這是要幹什麽。

……

贏邑之南,齊軍大營之內。

殺帥奪虎符的風波剛剛過去,眾將信也好,不信也罷,田午終究是公子身份,君侯嫡子,雖然疑點頗多,但還是假意要相信墨家刺殺了田慶。

那幾名死士的屍體被當眾剁為肉醬,田午痛哭田慶,只說國失良才、軍失良將,並且盟誓與墨家不死不休。

士卒們對此倒是沒有太多意見,他們本就不願意在這裏等下去,田慶死不死和士卒無關,但是田慶被墨家刺殺的消息,還是在暗地裏引來了不少齊人士卒的稱贊,都覺得墨家人當真英雄。

更有甚者,一些士卒心想,反正墨家不殺俘,也說了罪責是發動不義之戰的君侯王公,如今北面還分了土地,自己真要是和墨家交戰,早點投降為妙。

何苦為君侯王公貴人的不義葬送了自己性命?

田午只是想要讓軍中人思鄉而不至於殺田慶的時候軍中不服,卻沒想到軍中的想法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如今奪了軍權,他便是主帥,具體的事自有軍中諸將和他養的士來負責,說服了眾將之後,攻取贏邑已成定局。

理由自然冠冕堂皇:

臨淄危在旦夕,社稷將傾,當拼死一搏。這是說給那些有志死國的君子的。

墨家分田分地,若敗,祖先基業歸於庶農、無人祭祀。這是說給封地貴族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回臨淄,田氏將亡。這是說給田氏親戚的。

凡作戰立功者,大夫與士皆有封賞,這是提振貴族戰心的。

一番動作之後,計劃也就正式定下,真正知道計劃的,也只有他的心腹和一些與他交好效忠於他的大夫將軍之類。

到時候,費地的那些貴族抵擋公造冶部,因為有仇恨和恐懼,想來那些費地貴族必然死戰,不想被抓回去絞死,這正是置於死地而後生。

臨淄軍團的主力猛攻贏邑,造成要打下贏邑以歸臨淄的假象。

他則率領親信、士、效忠於他的大夫、私兵精銳和一部分臨淄精銳士卒八千余人,舍棄輜重,攜帶幹糧,等到戰事一起,立刻朝沂水開溜,力爭在墨家沒反應過來之前突破少量義師的阻礙,抵達莒地,集中那裏的士卒以保衛臨淄為名向臨淄行動。

他的父親不會因為他葬送了臨淄軍團責怪他,他帶兵返回這就是逼著田剡動手。

因為他的態度很明顯是要回去奪權政變,田剡若是動手,那麽弑君弑親的罪名就得田剡擔著,以保衛臨淄為名義的大軍就可以立刻變為平叛為父復仇的大軍。

父仇不共戴天,沒有比這個理由更好的借口了,他這是逼著田剡來殺自己的父親。

如果田剡不動手,那麽他就先動手,擔上這政變之名,搞掉田剡,與父親合力清洗一番大伯留下的殘余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