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私利與國利(第2/2頁)

魏擊拍手道:“正是如此。若他真的愛寡人之魏,當年他說不是為了功名而是為了忠誠因而吃了自己的兒子。那麽難道他的妻子族人,竟比兒子重要嗎?所以他若愛寡人之魏,不會拒絕以妻子族人為質之事。”

公叔痤稱贊後道:“為防此事,可派勇悍之士一同入靈壽。一則督促樂羊。二則……若樂羊有反魏之心,可殺之,否則樂羊與樂池合力,則公子摯更難支撐。”

“樂羊雖有才,可未必有才就能夠用。如齊之田氏,也有賢能;宋之子罕,素有賢名……”

這話說的很對,魏擊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

公叔痤這話說的,有幾個名字繞開了。

可若是不繞開,其實還能繼續問下去:那趙、韓、魏等家族,也都是賢才,可這樣的賢才,哪個國君願意用?這魏國是怎麽起家的,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看到魏擊目光躲閃,公叔痤又道:“有才之士,能用則用,不能用、或是明知其必反,當殺,以絕後患。樂羊有才,可是其孫樂池為中山之臣,這是不能夠防範的。若無樂池之事,樂羊或可堪大用。”

魏擊點頭道:“善。卿有謀國之言。那麽,樂羊之事可以解決,那些投機中山的商人,是可以問詢於墨家,讓他們處置這些商人嗎?很多都是魏國的商人,這是叛國之罪。”

公叔痤搖頭道:“泗上有法可依,我聽聞這些事,只要合於法度,便是禽滑厘、鞔之適也不能夠幹預。如果想要解決這些商人,需要讓泗上的法改變,而泗上的法又源於墨家所謂的天志,所以要連墨家的天志一起撲滅。”

“那麽,君上,現在魏國是可以放棄趙國、中山、鄭國、陳蔡,而投入十萬甲士死於泗上嗎?”

魏擊當年在牛闌邑失敗,導致了李悝舉薦吳起的話像是在打他的臉,對於墨家雖然憤恨,可終究知道墨家守城之術。潡水、援最之戰後,魏擊就明白這時候一舉擊破泗上墨家,恐怕非有十萬之師不能夠成事。

這魏國的商人投機中山復國,魏擊心中憤怒,可是那些魏國的商人居住在陶丘一代,產業也都在那裏,抓人都沒處抓去。土地又多封給貴族,商人手中土地不多,當真是商人無國,而且國法想制都不能制,因為那些商人在魏國沒什麽產業。

魏擊嘆息道:“如此一來,除非樂羊忠誠,否則中山事就不能解。若是復國,也只能等到趙國的事完畢後,再前排甲士將帥攻占。那麽,趙國的事,的確事重於中山事的。”

公叔痤點頭道:“當前吳起私心而謀,欲先滅秦得渭水之原,以絕魏西患,然後再謀中原。文侯否之。若滅秦,非吳起不能。吳起若滅秦,其攻卓著,此人好功名,必求封於渭水。然而秦人得渭水,可列戰國。吳起出將入相,能練兵治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能變革法度,使國富民強人民效死。這樣的人,不能夠封於渭水。所以中原借弭兵、先滅秦而霸天下的策略,是不能夠用的。”

“韓趙魏三家皆出於晉,然而三家又不能合力。如當年葵丘之盟,齊桓強於列國,故可成盟主。魏強於韓趙,三晉方可成盟;魏弱於韓趙,即便成盟那麽魏國也是不能夠答允的。魏國這樣想,韓趙也是這樣想,表裏山河,趙強則魏弱、魏強則趙弱,這是不可能韓趙魏皆強而不內爭一致對外的。”

“如今趙國有亂,西門豹於鄴有強兵,西門豹又有賢能,鄴南扼中牟而北脅邯鄲,此地可攻可守,這是君上可以兵臨邯鄲的根基。”

“吳起入秦,雖有大禍,可卻也要在數年之後。吳起得西河,殺秦將,追秦公,入秦之後,秦貴人必怨。”

“如吳起言:不和於國,不可以出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陣;不和於陣,不可以進戰;不和於戰,不可以決勝。”

“吳起入秦,秦必不和於國。西河武卒,皆可調往河東,而不用擔憂秦人這時候出兵謀西河,秦必內亂。”

“以西河武卒之強,趙人不能敵,那麽公子朝之事可成。”

“若能得邯鄲為賄,以西門豹之能治邯鄲。北接巨鹿,平原無險,那麽中山與魏連為一體,趙人困於囹圄三面皆圍:西有上郡、西河;南有河東、中原;東有中山、邯鄲、巨鹿……如此一來,三晉霸業可成,趙人必仰魏之鼻息。”

“不得邯鄲,則中山始終是飛地。得邯鄲,有太行之險,太行以東的平原鏈接中山,日後緩圖,皆可歸於魏。”

“趙人受困,只能向北,國力又有公子之亂而衰,魏國霸業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