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卵擊石(第2/2頁)

重火槍在北境,有些浪費,胡人沒有重甲,也沒有戰車,那麽沉重的火槍實在是浪費。

然而口徑小一些,未必就殺不死人。

那些躺在地上的胡人此時已經顧不得後悔他們之前生出的貪婪,尚能思考的只盼著能夠逃離這片恐怖的土地。

山上的人沒有追擊,而是用那兩門三斤鐵丸炮轟擊著胡人後面的集群。

十幾個被割下來的頭顱,被山上的勇士投擲下去,作為禮物贈送給那些逃竄的胡人。

只一次攻擊,胡人已經潰不成軍,向後狂奔數百步,這才堪堪穩住陣腳,這也是那兩門小炮轟擊的極限距離。

祭司們跪在地上,喃喃禱告著蒼天和祖先,不知道這火焰、雷鳴與白雲為什麽會被人的力量掌握。

那些經歷了齊射的胡人已然徹底失去了勇氣,有的人哭喊著,擡頭看到了天上的雲,也會驚叫一聲躲藏在別人的身後。

山坡上馬匹死了但人還活著的那部分,清醒過來後抱著頭向後逃竄,卻被山上的第二次齊射齊齊打倒,就像是射殺羊圈的羊一樣簡單,毫無反抗之力。

四百多人死傷,將近二百匹馬倒在地上,四百人中被鉛彈打死打傷的也就一百多,剩下的都是被踩死、踏死或是墜馬摔傷的。

戰爭,需要經驗的積累。這些胡人面對的墨家軍隊,是積累了多年經驗和理論經驗的一支軍隊。

而墨家軍隊面對的這些草原胡人,不是可以冶鐵、置官集權、統一諸部的匈奴。

不是可以依托城市防守,組織精銳反擊攻城不下以此獲勝的遼人。

不是可以重騎兵突擊、重步兵突陣的蒙古。

更不是可以在草原上和有瑞典工程師的準噶爾排隊槍斃、火炮互轟的滿清。

一刻鐘前還信心滿滿以為可以一攻可破的部落首領們失魂落魄,看著混亂的族人,看著山上絲毫未動的旗幟,驚恐之余,不知如何。

他們從未打過這樣的仗,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

族人驚恐、祭司慌張,那座小小的山丘,竟然仿佛是草原上的冰雪狂風,那不是人力可以撼動的力量。

信心滿滿的時候,作戰可以奮勇向前,唯恐落後,誰跑的最快沖的最快,誰就能搶到最多的戰利品。

可信心被這一輪齊射摧毀之後,部族之間就需要各自戒備:誰沖的最靠前,誰的部落死的人也就最多,而被吞並的可能也就越大。

這一仗……不能這麽打下去了。

部落首領們心中明白。

就像是一塊堅硬的石頭,拿著另一塊石頭去砸,即便一時砸不碎,可總能看到石頭出現裂縫,或是落下碎屑,持之以恒換個辦法,總能砸成想要的石刀、石鏃。

可若是手裏握著一個鳥蛋,拿著去砸一塊石頭,再砸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然而就在一刻鐘之前,各個部族的首領、參與進攻的族人,還以為自己就是石頭,而山上的那些人是鳥蛋。

除了退走,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

山上,庶俘羋看著逐漸遠去的胡人,罵道:“這就逃了?”

索盧參在旁笑道:“你想怎麽樣?讓他們在此圍攻,等到屈將帶大軍前來,派騎兵截住兩山後路,與他們決戰全殲他們?”

“他們只是來搶東西,搶不到又磕到牙,不跑還能怎麽樣?”

“當年潡水之戰的總結,你又不是不知道。兩軍對壘,最難的,就是詐敗佯退,因為只有那樣才能讓對方狠下心猛攻不退。當年在潡水,孟勝那邊攻的太猛,就差一點,越人就放棄左翼直接撤退了。”

“那可是關系到泗上的歸屬、關系到越人能不能在淮北立足、關系到越國在泗上還能否稱霸,尤且如此,更何況這些胡人只不過想搶點東西。”

庶俘羋搖頭失笑道:“我倒真是那麽想的。若是能成,又多出來萬余輕壯,先行強制墾田,教育他們以致歸化,然後開墾良田,又能組建師旅……”

索盧參嘆息一聲道:“想的很好,但卻不能實施的戰術,是失敗的戰術戰略。”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我沒你想的那麽宏大,我想的只是從此之後,墨家半旅之師在草原上,胡人少於萬人不敢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