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七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八)

庶輕王邊講著自己想到的那些道理,邊回憶起好幾年前初見適的情形,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當年那個年輕人現在也續起了胡須,身形也必以前健碩的多。

唯一不同的,就是多年前的那身短褐,換成了現在的軍隊制服。

都是棉布的,靛藍染色,短褐外形,下身是條褲子,頭上戴著一個軍服的帽子。

腰間懸著一柄新出的鐵劍,旁邊掛著一支銅制的手銃。

庶輕王講完之後,適誇贊了幾句,便說道:“後日就要靠近倪城了,那些規矩我就不需要多說了。”

“記住一點,要利自己,便要利天下,否則天下王公貴族不認咱們的規矩,那麽咱們始終是少數。所以,這天下百姓都是我們自己人,將來都是要和我們都站在一起的。”

“若論起來,若如今咱們的規矩天下皆認,你們說是不是也就打不起來了?就算和什麽人打起來,要出動三五萬的軍隊,九州萬裏,只怕一個沛縣也只需要征調數百人。你們說對不對?”

眾人都點頭稱是,庶輕王便領了個頭,唱了一下一些非《詩經》賦比興類型的軍歌。

歌詞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百姓都能夠聽明白。

他開口先唱了一句,連隊的人也跟著唱起來……這是義師的一首軍歌,唱的時候,庶輕王偶爾擡眼,發現適的臉上掛著一種古怪的笑容。

“第一說話態度要和好,尊重百姓不要耍驕傲,天下庶民是一家,兼愛要從尊重起。”

“第二借用東西損壞了,照價賠償不差半個錢,家業辛苦庶民知,己所不欲勿施人。”

“第三愛護百姓的莊稼,行軍作戰處處注意到,春種秋收汗滴土,若踏了我的我也要罵娘……”

八項注意唱完之後,庶輕王笑著想到了這些規矩都很容易聽懂,也很容易遵守,唯獨就是不許調戲婦人也不準接受婦人調戲的那條,稍微有些讓很多村社的人難以接受。

野合這種事此時極為尋常,看的順眼,那就來一發,那孔仲尼不也是這麽出生的嗎?

只不過道理也講的清楚,脫下軍服之後,願意怎麽做怎麽做,可是穿上軍服就必須要守這樣的規矩,而且管的極為嚴苛。

這些軍歌背後,是義師在此時天下近乎“苛令”的軍規,許多條目都不得違反,士兵委員會們也有監督軍規的職責,自上而下但凡違反,一律嚴懲……哪怕是旅帥這樣的老墨者,資格足夠,可也怕督檢部的高孫子啊,那可是個狠人。

又講了一些軍規的事後,適便要離開,臨走的時候與庶輕王道:“軍規的事,一定要講清楚。道理你也懂,都是庶民,怎麽才能讓天下人成為支持我們規矩和道理的朋友?就要從這些事上做起。”

“倪城是很多人第一次攻破的城邑,你這個連代表,還有士兵委員會一定要做好,千萬不要出問題。”

“往小了說,這要受懲處或者砍頭。往大了說,這關系到今後泗水非攻同盟能否結成,也關系到以後是不是沛縣還要承擔這麽重的軍役……”

庶輕王感覺到肩膀一沉,是適拍了怕他,他點頭道:“我一定做好。”

看到適沖他微笑了一下,然後就和六指等人離開了,庶輕王便又和眾人說了會話,講了一些道理,便先讓眾人睡去,自己檢查了一番連隊的巡夜之類的事,這才去睡。

四日後,倪城。

庶輕王站在府庫的門口,正在那裏守衛,這一仗打的簡直無趣,他的連隊一共放了兩輪槍。

工兵熟練地挖坑靠近城墻後,便向上喊話,說讓守城的人都撤走。

那滕地的事,去年在天下算不得什麽波瀾,可倪城距離滕城不過不足百裏,那裏的事這裏都清楚得很,墨家也經常在這邊活動。

滕城被炸開的消息倪城的百姓都知道,雖說監國的倪子世子想要抵抗,但是看到下面挖坑的時候派出甲士沖了一波,一輪火槍便打散了再不敢出去。

坑道已經接近,一喊話,倪城百姓紛紛就撤,這一次也沒用火藥,靠著木頭支撐的坑道一把火少了木頭,一片城墻就塌陷了。

火藥還要留著去攻打別的城邑,在遠處的城邑在這個信息傳播不發達的時代,不能這麽簡單就攻破的。

入城之後,第七旅被安排前往府庫,接收倪國的府庫,庶輕王的連隊被安排在糧庫附近駐守。

最精銳的墨師那個旅,負責維持城內的秩序,隨軍的宣義部成員正在組織民眾安撫民心,宣講墨家的道義。

對於城內的貴族,暫時不動。

只是查封了府庫,將公族和貴族們集中在宮室內,由兩個連隊負責“保護”。

嚴禁義師擾民,這裏距離滕城太近了,城內百姓對於墨家很了解,並不害怕。

加上真正如傳聞般秋毫無犯,也確實讓倪地百姓訝異,等到宣義部開始宣傳之後,很快組織起來了一大批的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