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硝煙終起鞍鐙垂(六)(第2/2頁)

“但是,宋有宋的辦法,難道別處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長遠的謀劃,近期的路就不知道該如何走,這是自古便有的道理。

知道的長遠的目標,便要定下長遠的路,這也是墨家成為一個組織之後所必須在高層達成的一致,否則很多事都無法做。

這一次墨家大聚,一個長遠的路線必須在上層達成一致,才能夠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混亂機會,將墨家發展壯大。

適知道今日要把話說清楚,因為以後的事,不能夠再暗中操控,只能擺在明面上,上下同義,一同用力,才能夠成就利天下之事。

於是他道:“宋君本就弱勢,貴族強橫,國人不堪其苦,所以才有了這一次商丘詢政院之事。”

“宋國的辦法,不能夠用在別國,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

“但是,別國,也有別國的問題,那都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適擡頭環顧四周的墨家精華們,問道:“這一次楚王子定奔鄭,諸位以為,若我墨家完全中立,不去幫助楚人,楚王的境遇會怎麽樣?”

這些人聽適說過很多次三晉的變革,也知道楚人的軍力,更知曉楚國內部最大的矛盾,以及封君太重公族太多這樣的事。

禽滑厘便道:“楚王的境遇必是艱難。”

適搖搖頭道:“何止是艱難。這一次,三晉與鄭合力,楚人必不能抵擋。”

“楚人一次都不能敗,只要大敗一次,國內必然封君亂起,那些親近王子定的貴族定然會起兵反抗。”

“楚人能做到一次不敗嗎?不能。”

“可三晉卻可以承受失敗。只要王子定還活著,哪怕失敗了一次,魏人依舊可以繼續組織進攻。”

“魏斯就算死了,他的兒子也不可能出現楚共王死後之亂。秦齊衰落,魏人強橫,他們有十年時間,可以不斷地南下,利用王子定的繼承權來削弱楚國。”

“之前楚王熊當,緣何與我墨家接觸?還不是因為我墨家的那些集權於上、廢除世卿的道理,是他所喜歡的嗎?”

“現如今楚王艱難,就算將來穩住的局面,如今的熊疑就不想變法改革嗎?”

“可是,宋楚不同啊!宋君軟弱可欺,楚王卻終究還有一定的力量。”

“楚王想要對抗貴族封君,除了依靠民眾,依靠遊士,沒有別的辦法可行。而民眾我們可以宣義,遊士我們可以教導,這是我們可以慢慢滲入楚國的辦法。”

“宋君弱,國人苦於常年被征伐,貴族混亂,所以可以虛君而實憲,這是宋國的辦法。”

“楚國呢?國君想要變法,貴族想要分權,民眾希望變革,國君有權,但又無法徹底壓制貴族,只能希望民眾支持,傾於民眾而削公族。”

“楚國敗的越厲害,楚王想要變革的想法就越深,我們墨家逐年滲入,就未必在將來采用宋國的辦法。”

“比如楚君實君,而貴族和民眾共商國事,逐漸提升民眾的力量,等到楚王可以完全壓制貴族的時候,我們再選下一步的路。”

“若他有利天下之心,則輔。”

“若無……則廢!屆時能夠與他一同反對我們的公族貴族都已削弱,他自己又能支撐多久呢?”

“到時候,楚、宋以及泗水沿岸,皆是墨家控制,就算天下圍攻,又能如何?”

“楚國只要控制了郢都,控制了南陽數城,那麽楚地精華皆在,就算封君貴族叛亂,我們也可以慢慢清理。”

“至於三晉,則又不一樣。”

“魏已變法,國君集權,西河多出遊士,墨家難以滲入,就算滲入也不能夠利用貴族民眾與國君三者之間的矛盾站穩腳跟。”

“但是,他們地處中原,我墨家的鐵器、棉布等等,都可以售賣過去,讓他們的民眾得利的同時,也讓我們的東西可以賣的更多,增加我們的力量,又讓他們有更多的人在富足之後認同墨家的道理。”

“吸中原才士,貨北地金銅,養沛彭二縣,培墨家弟子,滲楚國千裏。”

“將有一日,以楚宋泗水諸城,安定天下,不仁者誅,不義者伐,未必就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