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章 庶貴商政民意足(八)(第2/3頁)

皇父鉞翎明白了墨子的意思,拜謝道:“是這樣的道理。您的話,我會記住的。”

至此,雙方的利益交換已經算是完成。

沒有盟約,沒有血誓,有的只是之後的配合與默契,以及一個把司城皇一族逼得不得不遵守此次利益交換的局勢。

……

當日,司城皇一族,動用能言善辯之士數人,於商丘市井之間,大肆宣揚自己若為詢政院令尹的執政理念和承諾。

有些承諾,是大尹等人都可以給的。

有些理念,則是親自學於墨家,又重新說給民眾聽的。

於是,沛邑自治、彭城貳都兩件事,成為了司城皇一族與大尹等人所宣講的最大區別。

民眾們本身就欠著沛邑民眾的情,對於沛邑自治一事,自然同意,而且在圍城戰中司城皇一族又在城墻,也算是得到了不少好感。

而彭城貳都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道理,民眾們覺得難以決斷。

商丘的民眾經歷了今年這些事,再遇到什麽難以決斷的事情時,會理所當然地去詢問墨家的宣義部,這些話是不是有道理。

這些話,宣義部看來當然有道理,因為這本身就是墨家炮制出來的想法,只是讓司城皇一族說出來,逼的司城皇一族成為令尹之後不得不去做這件事,以此換取民眾的信任。

宣義部和墨辯的區別就在於宣義部主要和民眾打交道、講道理,所以這件事最終民眾還是要詢問宣義部部首適。

而宣義部的部首適,正是貳都彭城計劃的提出者。

於是,在幾場大規模的宣傳之後,民眾們忽然覺得,原來司城皇一族做詢政院令尹,似乎竟是排除掉墨家眾人之外最好的選擇。

民眾們聚集在集市之中,適已經宣講了許多次貳都彭城的意義,盡可能用最為貼近民眾利益的說辭去講訴。

至於說宗廟社稷之類,那倒是不需要和民眾宣傳,那是貴族們接受的理由。

本來這件事就有道理,而民眾們此時又是信任墨家的巔峰時期,凡有不決之事必問宣義部,一時間民意洶洶,皇父臧做第一任庶民院推選的詢政院令尹的呼聲鋪天蓋地。

皇父鉞翎自然也不會閑著,學習當年公子鮑,大肆散發糧食、錢財,來救濟商丘城內的貧困之輩。

前者是為政變拉攏人心。

而此時皇父鉞翎所做之事,則更像是賄選。

而他再賄選,還是達不到墨翟的威望,所幸墨翟是要退出的,於是幾乎整個商丘都知道還未成立的詢政院的第一任執政令尹會是誰。

宮室之內的宋公無可奈何,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司城皇約公室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如今民意洶洶,宋公所能做的只能是接受這個結果。

他沒有別的選擇,那場政變之中,墨家只是和稀泥調和,所以那是一場失敗的政變,但卻是一場大尹等貴族損失不大的政變。

於是宋公只能捏著鼻子,忍受司城皇上位為執政,甚至都不能和大尹等人彌合矛盾來壓制皇父一族。

因為雙方有仇,也因為公叔岑喜因為墨家的和稀泥,不但沒死,而且還有可能成為宋公,畢竟他也是公族。

兄終弟及本來也是商人的傳統,即便周禮曾是天下唯一規矩的時候,宋國的兄弟之間即位的事也沒少發生,而商丘百姓對於這種事又是認可的。

於是,按照“選天子”的理論,但又要不被天下周禮規矩反對,同時又打擦邊球地利用宋人傳統——宋公若薨,宋公之位出於公族,由詢政院承認,方可繼承。

這是墨家用來獲取公族的公叔、公子等支持詢政院成立的誘餌和條件,如此直白,卻簡單有效。

而為了讓其余貴族不至於太反對詢政院這個古怪的存在,在詢政院的規矩上,墨家放出的風聲也退讓了許多,貴族們並非不能接受。

比如君子院有對庶民院提議的否決權,這是貴族的底線,也是不至於胎死腹中的保證。

只是貴族的君子院和平民的庶民院之間的矛盾,很難調和,時間一久,必然會出現最為怪異的局面:

君子院動用否決權,否決掉了庶民院關於取消君子院否決權的提議……

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學習成長了許多年的商丘民眾就會懷疑規矩本身的神聖性。是立新的規矩?還是因為規矩本身神聖所以遵守規矩所帶來的結果?

這不是此時應該考慮的問題,而且也不是民眾應該先想到的問題,這應該交給詢政院出現後被吸引而來的諸子們來論證。

在議定好詢政院召開第一次會議的前三天,一切暗中的、秘密的、妥協的交換都已經完成。

在戰國亂世已經到來、在集權成為各國主流變法的時候,一個看似極度分權和限制君權的宋國必然會是一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