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陣整亦恐虛實擾(七)(第2/3頁)

那農夫獲得賞賜,又因為熟悉一些稼穡手段,陳地陽夏俱在淮北,正可種麥,便也得用。

收麥之事順利,糧草堆積,就算破城也能有仁義之名,還能有足夠的糧食對抗可能的三晉幹涉。

只是這幾日城上夜夜出城襲擾,楚人靠前的軍壘之內的兵卒不堪其煩,疲憊不堪。

白日裏,楚軍要擊鼓防備那些墨者的宣傳,士卒不能休息。

晚上,城內似乎夜夜都會派人出城襲擾,每天都會鼓聲連連,夜裏不知多少,又只能以弓弩防備。

半個多月下來,楚人的弓箭消耗極大不說,前面紮營的楚人已經出現了極多怨言,那些墨者的言論更是在楚營內大規模流傳。

士人不滿,庶農不滿,工商不滿,僮隸不滿,總之前軍士氣極低,需要換防到後面休息。

前後調動的時候,城內的墨者帶著百余名精銳又在白天襲擾了一次,趁著楚軍交接的混亂,俘獲百余人,又抓走了幾名楚將,導致士氣更低。

這一次楚王能看出來應該是墨者親自出面襲擾,隊伍整齊,行進極快,紀律嚴明,趁著楚人陣型移動的時機襲擊得手便迅速撤回。

突襲之後不久,楚人交接後兩天,又下了一場雨,那些新近靠前的士卒軍心倦怠,城頭又在夜裏不斷派人下城襲擾,怨言四起。

楚王知道在這樣下去,如果還不攻城,那就只能繼續後撤到數百步之外了。

攻城也不是真正的攻城,只是為了讓城內做好準備,從而城內先亂從而拿下商丘。

但即便是一次裝模作樣的攻城,也需要士氣,就現在楚人的疲倦和士氣,這一次攻城肯定組織不好。

關鍵就在於,這次攻城一定要像那麽回事,否則不可能調動墨者的注意力,也就不可能讓城內的宋人六卿有機會發動政變。

可墨者如今還能經常出城襲擾,可見城內穩固,想要為城內創造機會,就必須要提振楚人的士氣,才能完成一次假攻城,否則墨者未必需要使出全力防守。

煩躁憂慮之中,楚王便道:“城內出城襲擾,只以弓弩攢射,雖不得靠近,卻也夜夜不得安寧。”

“城內既有勇士,我楚人豈無勇者?今夜便準備反襲,一旦城內在此出城夜襲,便選勇悍之輩,殺敗宋人,提振士氣!”

他是帶著怒氣的,因為不可能派他的車廣親自去做這件事,而上回那些出城夜襲之人的手段楚人也曾見過,非比尋常。

其余貴族不願意動用自己的私屬去做這件事,互相推諉,若是派遣士卒又肯定打不過,因而無人應承。

夜戰本就兇險,又要靠近城頭,到時候萬一城上羽箭齊發,未必能占到什麽便宜。

好在大貴族不願意去,小貴族卻願意立功,營中尋找善戰勇士,又選了一潘姓小將帶隊,當夜便埋伏在前軍軍壘之中,只待夜裏城頭鼓聲再起,便靠近城墻搏殺。

當夜,城頭鼓聲又起,影影綽綽又似有人縋城而下,那潘姓小將便鼓舞士氣,先讓軍壘放箭,三輪之後便帶人沖出。

待沖到城墻附近,城上又放箭,潘姓小將卻看得真切,只見城墻之上都是一些麥草人,用繩子從城頭墜下。

他心中暗罵宋人狡猾,卻知道必要得到此物才能獲得獎賞,於是仗著自身勇力,靠近城墻,斬斷繩索,背著一個麥草人返回,獻於楚王。

這便是楚王慍怒的原因。

看著這個被搶奪回來的麥草人,楚王大怒道:“這一月營地不寧,竟然只是一些草人?”

又看草人上的羽箭,知道城上之人必然是用此手段借走了許多楚人的羽箭,這一個月羽箭可是射了不少,每一支可都是工匠的軍賦,而宋人還能用這些羽箭還射。

本想著今夜反擊,殺幾個出城的宋人,再俘獲幾個,好讓軍心提振,不想卻只是一些草人。

若是明日傳出去,不但不能提振士氣,還會讓士氣下跌更厲害:墨者守城之術如此狡猾,只靠一些草人就能借箭而又讓楚營心憂不寧,只怕更會害怕攻城。

見這草人,楚王更知墨者守城之術機變無窮,只怕單純攻城圍城,很難攻破。

如今割麥事已必,士氣又因為長期圍困有些下跌,再加上這樣的草人借箭之事,更讓楚王下了決心,只能依靠城內有變來完成破商丘之事。

士氣固然可以因為獲勝而得到激勵,但也可以因為一些侮辱而奮勇。

楚王當即招來不少楚將以及楚人精銳之士,將此草人展現給眾人,只說:“宋人如此辱我,這是不能忍受的!明日攻城報復!”

月余之前,楚王親自帶隊反擊夜襲,生俘一人射殺兩人,這些低階貴族早已拜服,心慕英雄,已然傾心。

聽楚王一說,當即便有人道:“昔日越人曾說: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越人尚且如此,楚臣緣何不能?宋人既以草侯相辱,明日便破城讓宋公為王上參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