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半歲荏苒弊邑治(九)(第2/3頁)

原本的公田加畝稅,一共是五分之一,所謂什二稅。

只談稅,不談舊組織形式下的軍事組織基層。

這是按照舊畝產來算的,是一個定額,甚至比定額還少,因為公田的收獲數量往往比私田要低許多。

將公田制度打破,只朝著宋公動手,將公室的公田全部拆成私田,將這些公田裏的全部應收的賦稅,平攤到私畝當中,保持原本的稅率不變。

本地的一部分還有把柄握在墨者手中的舊大族,一旦時機成熟就動手搞掉他們;那些願意接受新的土地制度,願意自發轉化為新興地主靠實物地租和租賃或是經營性農業獲利的大族,則承認他們的私畝。

那些棉花之類的經濟作物,還要優先給予那些新興的地主,同時還要想辦法將新的種植技術在各國普及,提升市場流通總量促進商品交換發展。

讓那些在沛邑的新興地主覺得有利可圖,自發選擇經營而不是分散租賃的方式,逼著租賃他們土地的已有的隸農要麽被迫離開被墨者組織起來新開墾新田,要麽成為雇傭性質的雇工農。

怨恨的矛頭指向那些新興的地主,有利可圖,是他們自願不準租賃而是選擇經營的,看起來並非是墨者逼迫的。

至於沛邑絕大多數的村社制下的農夫,則基本按照自耕農的方向前進,將公田軍賦平攤到他們的私畝當中,變賦為稅。

成不成,如今只在於墨者做不做,一旦楚人北上新一輪晉楚爭霸展開,宋國大貴族必然無心管轄這裏的事。

將畝產提升上去、改進一些農具和種植方式、由一年一熟改為一年兩熟,保持原本的固定稅額,那麽農夫終究還是得利的,只要講清楚他們也會支持。

只是這種支持暫時只能以信任為基礎,所以這一次的麥收就格外重要。

適大致說完,又道:“這事也算不上秘辛事,你說說看,如果一年前你們在商丘麥收之後,我就說這個辦法,你們會不會同意呢?”

一年前的商丘村社,正是現在沛縣的許多村社。

葦知道這件事很重要,慎重地放下了酒碗,仔細思索著一年前的記憶,回味著一年前的心路,許久才點頭道:“會同意。適,你不知道冬麥對我們來說多重要。好吃不提,原本三百畝的份地,分成三年輪休,如今如果按你說的那些種豆種苜養地、再種麥的辦法……只要稅賦不變,每家又要多收多少?”

葦考慮的慎重,並不是說那時候是在同意與不同意之間,而只是覺得適問的這些話很重要,因而不得不仔細考慮清楚。

他知道墨者要做決定,肯定不會只是問他,但他也知道墨者總講的公意,而自己算是公意的一部分,是有必要說出自己的想法的。

適笑著又問道:“那麽……你們願意為此付出什麽呢?你看你手上的繭子,那是為了獲得收獲。想要獲得收獲,就會有繭子……為了這些私畝,恐怕也要有別樣的‘繭子’。”

葦也大笑道:“無非是死。我總要有兒子的。”

兩人相視一笑,將酒碗一碰,一飲而盡。

適放下酒碗,呵呵笑道:“既已說到這,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你按著規矩適不可能去近滕鄉的,回去後可以先大致說說我的想法。其實我不說,鄉亭之間也會在麥收之後說的,只是你們村社可以先說說。”

“不是每個人都自願為了這一切哪怕去死的,但真需要這個人死的時候,總不能逃避,這就是公意。都不想死,那就照舊過下去吧。墨者人少,總有死光的時候,我們死光了難道你們就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了?”

葦的酒勁已經上來,胸膛拍的咚咚響道:“我是願意的。如果真要非死才能利天下的時候,我可不會跑……”

說到這些激情無限的事,竟也忘記了之前想問一句的蘆花的事,葦的臉因為喝酒漲的發紅,適又說了些別的事,便要將他送回去睡覺。

不想一旁商人模樣的人忽然伸手想要幫忙,看似無意地問道:“您難道不是墨者中的書秘嗎?”

適聽著這人的話,便知道這人應該也是有些文化的人,因為他稱呼適為子,以子的敬稱反問句問的,這不是沛縣農夫的習慣和所能企及的高度。

這並不是疑問,只是一個打招呼的方式。

那商人問過之後,自己介紹了一番,說自己原本是晉人,名叫禾。

雖然並非貴族,但因為是做商人的,所以比起農夫的社會地位要高一些,因為出生在晉之焦邑,所以外人可以稱呼他為焦禾。

這也是此時商人們習慣性的起名方式,源於範蠡和猗頓這兩位此時商人的偶像。

範蠡居於陶邑發家,自己取名為朱,本意是一種松柏。後來因為在陶邑定居,所以眾人稱之為陶朱,意思是陶邑一個叫朱的人,等到發達後便加以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