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白骨熔煉祝融血(七)(第2/3頁)

適無可奈何之下,只能用竹片做骨架、找皮匠墨者做皮罩,做成豬拱嘴的形狀。拱嘴裏面加上不是活性的木炭粉,扣在嘴上呼吸。

和他一起忙碌的墨者一個個都扣著這東西,也無法說話,離遠了一看就像是一群豬成了精,在那忙碌。

不參與的人聽適說起這東西的可怕,不會靠近,卻免不得要開幾句這些豬拱嘴的玩笑。

墨子拿起一個試了試,笑道:“這東西可是不錯。如果真像是適說的能防煙塵,用在守城極好。敵軍若挖地道,朝裏面灌煙,帶上這個再配上我培植的洗眼酒,十余人就能滅殺從地道中攻入的百余人。”

當即叫外面的墨者點燃了一堆濃煙,自己帶上後閉著眼睛站到了濃煙中,呼吸了幾次。

仍有味道,可比直接進入煙塵中要好得多,完全可以在地道中借煙殺敵。

待適從那間專門熔煉祝融血的屋子中出來後,墨子便問了幾句這東西是怎麽想到的。

適自然又推到了賽先生與唐漢身上,只說自己見到的原物是連眼睛都罩住的,上面有東西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情況,猶如一層凝固的水,又說那東西便是將來替代封窗戶的草帛……

他這樣一說,墨子便直接問道:“你說的是水玉?”

水玉就是水晶,取其瑩如水、其堅如玉。

水晶早已有之,春秋戰國玉文化大放異彩,逆天的水晶杯和適常用的玻璃杯外表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沿泗水而下,經淮河到入海口附近,便有此時最大的水晶礦,後世的東海水晶、十年前被越所滅的郯子國。所以逆天水晶杯才出現在吳越之地的墓葬中。

只不過水晶是寶物,非是常人可用的,適便道:“不是水玉,是用砂石礦物燒結出來的。”

他以為這樣說能鎮住墨子,不想墨子直接問道:“那就類似於璆琳了?璆琳珠我也見過,但是顏色發翠,多以珠子為行。或為明器,或做佩飾。”

適不知道什麽是璆琳,問了幾句,終於明白過來可能這璆琳就是琉璃或是玻璃在此時的稱呼。

璆琳珠應該就是春秋戰國時墓葬中的那些蜻蜓眼,鉛鋇玻璃燒制的精巧器物,價格連城。

雖然平民難以得見,但是上流社會對鉛鋇玻璃倒真不陌生,不同於後世的鉀鈣鈉玻璃。

鉛鋇玻璃的蜻蜓眼,在許多的墓葬中都有出現。

趙襄子趙無恤的墓葬中出土過十七顆,公造冶兄弟的祖父曾經鑄過編鐘為楚王贈曾候的墓葬中也出土過,而且出土了一百七十多顆。

大多數是本土貨,但還有十多顆明顯是來自埃及或是波斯。

此時雖然尚未有絲綢之路,但是東西方的交流已經開始,而且持續了許多年,而且明顯是兩條線。

一條是西北線,另一條是波斯到印度再到古蜀國再到楚國吳越。

此時波斯帝國正強大,埃及還未反叛。西徐亞人在西亞,溝通東西方。

眼睛崇拜是標準的西亞中亞風格,適熟悉的精絕國等西域國家的眼球崇拜的傳說,加上埃及的荷魯斯之眼文化在西亞中亞的變種,造就了在春秋戰國上層貴族佩飾或是陪葬品中的玻璃珠蜻蜓眼。

此時大約已經完成了仿造,各國都能燒制,但是密不外傳,極為昂貴,而且用的是結絲法,難度很大。

墨子交遊廣泛,見識頗多,所以適一說他便想到了璆琳,這才明白過來適說的那種可以透光的東西真的可能是燒結出來的。

適聽墨子這麽一說,心機一動,問道:“那璆琳珠售價幾何?”

墨子也未多想,笑道:“售價幾何,與我等並無關系。王公都把荊山玉、隨侯珠、璆琳眼作為寶物,價值千金。但在墨者眼中,一文不值。”

“這東西既不能吃、有人來攻打又不能守、也不能多產麻布衣衫,不能利天下,故而墨者眼中這不是寶物。不能與義相比啊,在我眼中,千枚荊山玉、璆琳眼也不如你的宿麥之法和麥粉之術。”

適趕忙稱是,心中卻明白這東西必然極貴,而且在上流社會中市場廣泛。他們已經接受了這些東西,只要造型好看一些,換來千金並非難事。

蜻蜓眼做不出,弄些破玻璃球、墨綠玻璃杯什麽的,騙貴族點錢應該不難。水晶、鉛鋇玻璃在貴族社會很有市場,漢代還有嘚瑟到用水晶做劍柄的……

墨子既然將這璆琳眼與隨侯珠、荊山玉相提並論,看似沒有回答,實則適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也不再問,說起祝融血的事,只說已經收集了一些,再有幾日就足夠這一次祭祀篡奪巫祝之用了。

墨子也就沒想適問的璆琳售價,便開始吩咐那些精通祭祀儀式感的墨者,準備五月祭祀的各種用具。

說者有心,聽者無意,但也有聽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