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術業專攻效倍增(下)(第2/3頁)

“沛地之事,乃是為了不減賦而民用足;工匠會之事,也是為了將來用時多有戰車弓箭可用啊。請轉告司城,征稅的事他與宋公自定,但請不要朝令而夕改無端加賦。常賦之余的民用富足,就由墨者來完成吧,這些猜忌和懷疑也讓墨者來承受吧!”

他說的如此大義凜然,似乎造反之類的事他是從來不會去做的。

寧可當那個被鞭打的侍妾,也不會去做心機高深弄死主母上位的侍妾,完全是一副救世情懷。

這樣的陳訴與沉重的感情,聽得司約向心頭敬佩,心道如今天下,能有如此救世之心的,也就是墨者了。

上不肯減賦、下又不願行莒子庚輿之事,似乎也只能用這種辦法了。

他雖是司城皇一派,可對於宋國的安危富強也是有些在意的,想到那些蠅營狗苟爭權奪利之輩,自己又有些羞愧。

莒子庚輿事,是一場標準的國人幹政。莒子爵庚輿,實施暴政,導致城內國人極端不滿。於是驅逐了庚輿,另立了同宗的國君。

司約向不知道適是不是另有所指,暗暗看了一眼適。

但見適還在那保持著一副微笑的、仿佛光芒在笑容中綻放、仿佛這樣的被人不解反而讓他堅定了行義之心、事後滿足樣的表情。

司約向見適是這般表情,再拜道:“我明白了墨者的意思,墨翟先生大才,是我所不能領悟的。我也會將這番話告知司城,也讓他能知道墨者救世之心,也讓宋人知道墨者救世之心。”

適淡然地搖頭道:“我墨者救世,乃是行義,又何必非要別人知道呢?難道我們是為了那些名聲嗎?難道子墨子還缺那樣的名聲嗎?這並不是我們需要的啊。只願大庇天下寒庶皆歡顏,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一句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聽的司約向感動莫名。

適的這番話是有真感情的。只不過做法嘛,和司約向能想到的辦法和剛才說的辦法截然不同,是一條超脫了司約向想象力極限的路,從未有過,那也就不必防範。

話已至此,司約向也不便再問,又說了幾句後便行離開,回去回稟。

等司約向一走,造篾啟歲稱贊道:“書秘適,你那句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真是極好,正得我墨家之義。”

適聞言正準備謙虛幾句,再說一句類似的話,卻不想造篾啟歲搖頭道:“可之前侍妾之事,以我墨家辯術來看,卻有不合道理之處。其一,毒婦與私通者私密之語,侍妾如何得知?其二,若侍妾得知,可證私通者必也睡之,遠吏不歸,侍妾豈不偷歡得趣?其三,若侍妾知而不同意,那毒婦既能有毒殺丈夫之心,焉能放過侍妾?其四,若……”

適的那句謙虛的話,就這樣被憋了回去。

好半天,造篾啟歲已經談及了其十二的時候,適愁容滿面擺擺手道:“且停,那些匠人還等著。你若對此有興趣,大可等辯五十四從楚地歸來……”

造篾啟歲一臉委屈,停住口舌,無可奈何。

笑生扶額嘆氣道:“愚乎!人人如此,天下安有蠢事?”

他話語不多,只說一句,跟在適的後面去見那些匠人,造篾啟歲心道:“所以才要教天下之人說知之法,那故事少則有十五六處不合情理之處,我還沒說完呢……”

外面。

一幹匠人正等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匠人中一個叫輮輻的,心中正琢磨著之前適說的那番交相得利、分而協作的話。

要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不敢說天下之人,但在商丘城內,還沒有木匠不知道墨翟與斧矩斤的本事。

輮輻心說,要按適說的,這些人聚在一處。有輮輪木的、有做輻條的、有做轅杆的、有做車廂的……倒是的確可以交相得利,短時間內完成今年的軍賦。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眾匠人都清楚,只不過平日沒有人將他們組織起來。前往官府做匠人,這些人又不願意,寧可自顧自地完成那些軍賦,以保全一個自由身。

且不談這樣交相得利的事,便是能得到墨翟與斧矩斤等人指點一二,將來也是一手安身的本領,況且據說還要學做些別的能獲巨利之物。

墨者之前給他們的印象,就是一群苦行者,工匠本事雖有,可並不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然而自從有了驚動全城的麥粉豆腐之事,如今墨者得利的本事可算是人人皆知,這時候再談那句交相得利,便可信得多。

輮輻等人,自小受的教育就是“治產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為喜、取什一不變業”。能得到十分之二的利潤,就算是大賺,能得到十分之一的利潤,那就不需要改換行業。

就算有軍賦、稅費,做工匠的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比起那些農夫還是要強不少,更別提那些在官種做匠人的世代為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