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女媧伏羲雙螺旋(上)(第2/3頁)

墨子笑道:“道理是這樣的啊。你在這裏行義,是積微義而成大義。”

適哎了一聲道:“可是小義做起來也需要錢啊。先生,我能聚集眾人,不只是因為樂土,更是因為那幾頭牛。正如這些農夫,為什麽要服役從征呢?他們又不是士,不會得到什麽賞賜。”

墨子琢磨出了關鍵之處,沉吟片刻道:“因為這些土地是君上所有,所以不去征戰不但會受到懲罰,也可以罰沒他們的授田。牛是你的,所以你可以用不準讓桑生用牛的辦法,來懲罰他,而他和村社的人也不會覺得這樣不對。”

適心說,先生你終於想到了生產資料所有權的問題。

想要說話有力量,必須要有生產資料握在手中。土地所有權名義上在國君手中,那麽墨者想要發展,只能壟斷非土地的一部分生產資料才行,否則沒人得利,誰又肯為之付出呢?

想做成事,不能沒有理想主義者。

想做成事,不能全靠理想主義者。

如果只是靠希望、或演說,那並不能持久。必須要讓人得利才行,他在村社能夠有這樣的力量,很大一部分要感謝公孫澤輸給他的兩鎰黃金。

如今司城皇要換錢買一些種子,做什麽適根本不關心,不是什麽人都會種植的,買回去也沒用。

但是賣出的人可以得利,可以挖到更大的第一桶金,從而擴展力量,才能做剩下的那些事,匯聚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墨者當中,也可以讓墨者組織有足夠的運轉經費。

當貨幣出現作為一般等價物出現後,當貨幣可以買到土地耕牛和其余物資的時候,沒有錢很難做成什麽事,尤其是很難做到他想做的那些事。

適見墨子還在思索,便又趁機說道:“先生,一群人走路看到一只兔子,這群人立刻散開追逐爭奪;而集市中許多的兔子,除非瘋子否則沒有人會直接搶奪。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道理。”

“這個道理是可以依靠的。那些牛為什麽他們認為是墨家、或者說是我的呢?是因為人們都接受了所有權的道理,這個道理是大過許多其余的道理的。”

“也因而他們尊重我的意見,實際上有些人只是尊重那頭牛,只不過恰好那頭牛是我的。”

“先生既然認為弟子在村社做的這些也是在行義,那麽我們便可以做更多這樣的事,積微弱的義而成宏大的義。先生也聽過樂土的傳聞,如果那些東西掌握在國君手中……”

適沒有直接說結果,而是笑道:“就像現在畝產一石,所以十畝地要繳納一石的粟稅。如果種植了那些畝產兩石三石的作物,國君還會十畝地只收一石嗎?”

“如果先生認為可以,那我現在就希望先生將這些種子全都送給國君,而我也甘願做一個稼穡小吏。”

墨子聞言大笑,哪裏不知道適說的是什麽意思,也相信適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他和許多國君打過交道,怎麽會不知道國君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適這樣說,是在反問,他也用大笑作為回答。

笑過之後,說道:“既然這樣,明日就隨我回城,與我和市賈豚、禽滑厘一同見司城皇吧。市賈豚商人出身,精通九數,又知還價,這種事我可不擅長。這種子終究是你的,或者說是唐漢與那賽先生的,你還是要去的,我墨家不好貪這樣的功勞,讓兩人名聲不顯。”

雖是同意,墨子又正色道:“但如果司城皇要這些種子是為了行不義之事,莫說一粒一金,就算百金千金,那也不是可以出售的。當年越王與我封地五百裏,我說若是不聽我言不去行義,那麽我就是將我心中的大義換了五百裏封地,我又何必去越國出售呢?難道在宋國我把我的大義賣出去,還換不來封地嗎?”

越國地廣人稀,地多人少的情況下,價值最高的還是人口而非土地。

越國的五百裏封地,也就如同宋國的五十裏封地。

適很確信,以墨子的名聲,真要是把心中大義賣了,五十裏的封地還是賣得出的。

他見墨子許可,心頭大喜。

自己傍上了墨家這條大腿,從一個鞋匠之子直接躍為可以和司城皇見面的人物。

雖說自己可能插不上話也沒有決定權,而且只是作為種子名義上的所有人“賽先生和唐漢”的代表,可比起沒傍上這大腿之前還是大為不同。

不是他有見權貴卑躬屈膝症,而是他必須在楚王圍宋這件已經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之前,理清楚宋國內部的權臣和局勢,為日後的事提前準備。

不過這其中還有個不便之處,適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道出了實情。

“先生,後日是十五,月圓之夜。附近那些聽了樂土之說的人,都會前來相聚。我已答應這數百人,失信總歸不好。先生能不能把時間向後拖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