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子夜談,矢志報國

陳江河終歸還是沒有去殺人滅口,兒子固然重要,可是麻杆和吳良也是軍戶子弟,其父兄和陳江河都是熟人。吞了人家騙來的銀子也就罷了,若是再殺人滅口的話,好像超出了他的底線。

這天下午,陳江河並沒有再去鐵匠鋪做工,而就那樣呆在家裏,拉著兒子說個不停,好像要把這幾年所有憋在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一樣。

陳越微笑著聽著陳江河訴說,感受著父愛的滋味,這種滋味讓他迷戀,讓他沉醉其中。

“爹,咱們現在有了錢,離開京師吧!”夜晚,躺在床上看著黑漆漆的屋頂,陳越終於說出了他一直想說的話語。

“為啥?”陳江河的聲音很吃驚,陳越能聽到他從床上坐起時身下床板嘎吱嘎吱的響聲。

“爹,您也知道如今的大明的形勢,滿韃連年入寇強掠,京畿各府百姓流離一空。北方各省連年旱災氣候越來越寒冷,朝廷征收不到稅收,卻要支付九邊軍隊數量巨大的餉銀,朝廷的稅銀已經征收到了崇禎四十年。練餉繳餉遼餉,日益增加的稅賦壓得百姓們喘不過氣來,陜西河南無數的百姓從了流賊。闖賊攻陷了洛陽,水淹了開封,占據了整個中原腹心之地,而朝廷的軍隊接連失敗,一支又一支的精兵或亡於闖賊或滅於滿韃。現在的朝廷幾無精兵可用,若是闖賊揮師北進攻打京師,您也知道如今京師的軍隊情形,有多少天未曾操練過了,我估計京師是守不住的。若滿韃趁機入關,那麽京師將會陷入連綿的戰火之中。我估計不出兩年,戰火肯定會燒到京師,咱們父子不能深陷險地,正好現在有了錢,可以離開京師去江南,在那裏過上富足太平的生活。”

聽了陳越的話,陳江河半天沒有言語。感受著父親的沉默,陳越的心忐忑了起來。

“我這些年雖然昏昏噩噩,可也經常聽到各種各樣的消息,現在腦子清醒了起來,把以前聽到的消息歸納了起來,才向父親提出這樣的建議。”害怕父親會懷疑腦袋剛好的自己為何會知道這麽多,陳越解釋道。

“阿越啊,你可知道咱們陳家是什麽樣的人家?”陳江河卻沒有理會陳越的解釋,而是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呃……”陳越愣了一下,方道:“咱們陳家是軍戶世家,祖祖輩輩都是大明的軍人。”

“你知道就好!”陳江河冷哼了一聲,道:“想咱們先祖志恒公,本是永樂爺麾下一小卒,追隨著永樂爺南征北戰,參加了靖難的歷次戰役。這才累功被封為指揮使,世襲百戶。這大明二百多年來,咱們陳家世代都是大明的軍人,吃著朝廷的餉,為掃平反賊韃虜南征北戰。你爺爺做到了京營遊擊將軍,可是為了報效朝廷,不惜離開太平的北京,跟隨監軍道張春千裏增援遼東,在大淩河之戰中陣亡。咱們陳家可以說是世代英烈、一門忠貞,若是太平時節也還罷了,如今天下動蕩,正是咱們報效朝廷之時。大明供養了咱們兩百多年,你我父子自當精忠報國,又豈能一走了之?”

“啊!”陳越被陳江河的話震的目瞪口呆,竟有如此迂腐之人!明朝滅亡之時,有無數的文成武將哭著喊著投降,或投降於李闖,或降於滿清,或先降李闖後降滿清,也沒見人家有愧疚之情啊!你一個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破落軍戶,倒說起了精忠報國,你以為你是嶽鵬舉啊!即使是嶽鵬舉,還不是冤死在了風波亭!而大明的崇禎皇帝乃至後來的弘光帝又比趙構好多少呢?

可是腹誹之余,陳越心裏也不禁有絲絲的感動。正是有了如此迂腐之人,華夏民族才繼往不絕、傳承不斷,哪怕是膻腥盤踞了中原,前有淮右布衣亮劍滁州、後有孫大炮屢敗屢戰,每一次都驅逐了韃虜、恢復了華夏。

不說別人,就說自己吧,在另一個時空中,若真是民族到了危亡之際,雖然自己只是一個小小警察,也必然毅然的扛起鋼槍奔赴戰場!

突然間,陳越理解了父親的選擇。父親是一個軍人,一個純粹的軍人,一個只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軍人,可這樣的人卻是這世間最為可愛的人。雖然陳越不贊成父親的愚忠行為,可也不得不敬佩他的為人。

陳越知道,這樣的人都非常的固執,一旦做出選擇,將再非言語所能動搖。自己在這個世界就這樣一個親人,既然勸說不了他就和他一起面對吧!

下定了決心之後,陳越的心平定了下來。既然勸說不了父親,那就唯有盡自己的努力使父子倆在這亂世中生存下來。

好在現在有了一筆不小的銀子,也就有了輾轉騰挪的資本。接下來的日子裏,要盡快的提升父子倆的實力,好擁有生存下來的資本。要盡快提升父親的職位,京營總旗,手下二三十個軍戶,這個職位太低,至少要提升到千戶的職位,然手再養上百十個家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