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好大一盤棋(第2/3頁)

孟慶元微怒道:“陛下何其不愛惜羽毛名聲!”

溫體仁攤了攤手,反問道:“名聲何用?陛下在這些個混賬書生的嘴裏可曾有過一絲的好?便是我溫體仁,不也是被傳為當朝第一奸?”

見孟慶元被噎住,溫體仁又譏笑道:“崇禎皇帝遭瘟了這句話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你孟大人當真不知?不是不知,你是愛護你的學生,不想看他們出了事,所以多方替他們遮掩此事。不過,縱然溫某不願意追究,可是錦衣衛會放過他們麽?尤其是這些個混賬東西把陛下也編排了,錦衣衛上上下下早就憋了股子邪火。現如今他們這般作為,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你孟大人又把錦衣衛當成了什麽?”

溫體仁的一番話,讓孟慶元的冷汗都落了下來。

錦衣衛是什麽?

整個大明不知道國子監祭酒是誰的人很多,但是要說不知道錦衣衛是幹什麽的人,基本上找不出來。

尤其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許顯純,威風直逼成祖皇帝時的紀綱,皇帝又對之寵信無比,多少彈劾錦衣衛跋扈的奏章都被拿去燒火取暖了?

偏偏許顯純也沒有辜負崇禎皇帝的這份信任,不光是替崇禎皇帝解決了多少明刀暗箭,背起黑鍋來也是毫不含糊。

哪怕這個黑鍋在以後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催命符也是一樣。

在某些時候,許顯純這家夥看起來簡直比法家還要法家,不同的是,他並沒有任何自己的思想,全部都是執行的皇帝的意思。

法家玩弄律法,許顯純大部分時間是很遵守和維護律法的。

除非律法觸碰到了皇權,或者有皇帝授意的時候,他才會視律法如無物。

就像是這一次的學生們作死,先是謠傳出了崇禎皇帝遭瘟了這麽一句童謠,又抨擊崇禎皇帝嗜殺無度,乃是千年以來最大的暴君,早就已經惹怒了許顯純。

早就有傳言,許顯純打算抓到了主使之人後要把從三皇五帝開始到大明崇禎八年之間所有出現過記載的刑罰都在主使人的身上來一遍,而且是親自動手。

至於說這種罪名原本應該有的處置方式,許顯純不打算理會,哪怕是自己明明知道也打算當做不知道,而是一定要用私刑處置。

由此已經可以看出許顯純對於造謠之人有多恨了——崇禎皇帝遭瘟了這句話不光是針對溫體仁那麽簡單,甚至於可以算是一種咒崇禎皇帝早死的行為。

孟慶元對於這裏面的彎彎繞也很清楚,無奈的苦笑一聲後,向著溫體仁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再打擾溫大人了。”

溫體仁端起茶水,示意孟慶元自便,待孟慶元轉身之後卻又輕輕的自言自語道:“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

孟慶元的腳步頓了頓,終於沒有再說一句話,就此離開了內閣,回了國子監。

溫體仁所說的這一句“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出自《孟子·滕文公上》,別人不清楚,孟慶元身為孟子後人還能不清楚?

就像是曲阜孔家的那些個家夥再怎麽混賬,都能把《論語》倒背如流一般,孟家的人誰敢說自己不知道《孟子》,說出去只怕是會被人笑死。

只是溫體仁偏偏在自己離開的時候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則是把這些個書生被扔去遼東的事兒做了一個解釋,順便也警告了自己一番。

用夏變夷和變於夷者,其實還是華夷大防的問題。

而當今天子偏偏又是個心狠手辣的,對於夷狄之輩向來是不當人看——單單是鐵道部和工部這兩部裏面,死掉的夷狄數量就要是萬為單位計算。

這些個混賬們替夷狄喊冤,可不正是觸怒了皇帝?

而溫體仁也正是借著這個機會警告自己,管好國子監,別讓這些個書生們找不到北。

剛剛離崇禎元年才幾年?這些個書生就又開始飄了?

早先一再強調生員不許議政的時候,這些個混賬東西可是老實的很。

現在看著皇帝的態度慢慢的有些放開了,這些個家夥就敢跳出來作這麽大的死?

真當皇帝是個好脾氣的?

法不責眾這句話,在崇禎皇帝這裏從來都不適用——南直隸幾萬顆人頭還沒有完全的腐爛呢!

嘆息了一聲之後,孟慶元也開始反思起來了。

自己是不是對於國子監管理的太過於寬松了,以致於這些個混賬東西都開始飄了?

原本打算給國子監一個寬松的學風,讓學子們能自由的討論學問,暢所欲言,現如今看來,是自己錯了。

今天這些人敢誹謗皇帝,詛咒皇帝,明天他們敢幹些什麽?

往深了想一想,孟慶元覺得自己後背上面全是汗——只要這些人搞出來什麽大動靜,自己身為國子監祭酒,就肯定跑不了——好壞都會有自己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