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事發(第2/3頁)

……

雞鳴時分,雨停了,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商瀾把畫塞在幹了的內衣裏,用手簡單理了理發髻,便離開窩棚往沱河去了。

她想,如果兇手要安排意外,父女倆同樣的命運才是順理成章的,也就是說,慕容飛若死了,屍體也該在沱河裏。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即便危險重重,她也不能就這麽狼狽地回京,一問三不知地面對原主的養母和兩個年紀尚幼的弟弟。

商瀾沿著河邊往東走,走出七八裏時遇到一個察看汛情的老人家。

她捏捏衣袖裏縫著的幾塊碎銀子,笑著上前打招呼:“大爺早啊。”

“早,早,歲數大了覺就少了,看看河水。”老人家挺愛說話,又問,“聽口音,小丫頭不是本地人,這是往哪去啊?”

商瀾從腰上取下一塊漆著黑漆、上下兩端鏤雕著海馬的木質腰牌,遞到老人家面前,壓低聲音說道:“不瞞老伯,我是京城六扇門的捕快,來貴鄉查個案子。”

老人家嚇了一跳,眼裏露出些許狐疑,目光在商瀾身上逡巡了一番。

商瀾比一般的姑娘稍高些,穿著寶藍色男裝,上等府綢所制,款式跟南邊略有不同。

衣裳臟,人不臟,皮膚細白,杏眼清亮,容貌端莊,卻有銳氣,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

他定了定神,小聲問道:“丫頭,哪家犯事兒了?”

商瀾道:“不是哪家犯事,而是沱河上遊有人失蹤,屍體可能沖下來了。”

“哦哦哦……”老人家有些釋然,“找屍體啊,那得去鎬頭灣找,一準兒淤在那兒,離這三十多裏呢。”

“咕嚕嚕,咕嚕……”商瀾的肚子突然響亮地叫了起來。

她捏出一塊碎銀,“老伯,我趕了一夜路,衣裳也臟了,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這有何難,一頓飯罷了,不要錢。”老人家是個和善人,擺了擺手,率先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商瀾不強求,跟著他回了家。

老人家姓李,家裏人口簡單。

商瀾給他家老太太二兩銀子,讓她幫忙買了一套女子的新衣裳,一雙鞋,一頂鬥笠和一套蓑衣。

吃過飯,打扮停當,老人家叫大兒子駕騾車送她去鎬頭灣。

鎬頭灣,顧名思義,沱河在這裏轉了一個鎬頭似的直角彎。

屍體和上遊的垃圾大多會淤在河道上的一小片雜樹林裏。

商瀾到的時候,已經有屍體被打撈上來了。

她戴著鬥笠混進看熱鬧的人群中,略一搭眼就認出那具屍體正是慕容飛。

冷冰冰的推理變成了血淋淋的現實。

商瀾感覺心臟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直打寒顫。

她壓低鬥笠,閉上眼,深呼吸,散掉淚意,重新把視線落到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屍體上。

因為在水裏泡了半宿,屍身有些膨脹、發白,臉上、手上有淡紅色屍斑,手指幹凈,指甲無泥沙水草等異物,嘴唇、指尖顏色正常。

從屍體的表面征象來看,慕容飛不是溺亡--商瀾在刑警隊時,經常跟法醫混,對常見的屍體征象了如指掌。

圍觀的鄉民五六十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話,鬧哄哄的。

“邪性,今年的水不算大,怎麽就淹死人了呢?”

“為了撈魚吧,不是說上遊水庫裏的魚跑出來了嗎?”

“大半夜的撈魚?我看不至於,也許是不想活了吧。”

……

其中一個員外模樣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揚聲說道:“死者為大,鄉親們別瞎猜了,有沒有人敢去翻翻他身上?”

幾個水淋淋的年輕男人嬉笑著推讓一番,最後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站了出來,“我可以去,但咱先說好了,要是翻到銀錢……”

“翻到銀錢你就多分幾個。”那員外明白他的意思。

“那行。”壯漢上了前,在慕容飛的胸口、袖子和腰帶上摸了幾下,笑嘻嘻地道,“有錢,還有塊牌子呢!”

他搜出七八塊碎銀和一塊赤紅色腰牌。

腰牌橢圓形,雕漆,上下雕著威風凜凜的老虎,兩邊是雲紋,中間是篆刻的“六扇門”三個大字。

員外哆嗦一下,“不得了,出大事了,這是六扇門門主的腰牌。”

他立刻派兩個伶俐的小廝趕去陸洲,又留下兩個歲數大的隨從看著屍體。

涉及到官家之事,老百姓怕惹麻煩,漸漸散了。

商瀾不敢多呆,隨大流離開。

臨走前,她又看了一眼人群裏的兩個身材強健、目光狠厲遊離的年輕男人,把他們的樣貌牢牢記在心裏。

這二人始終不曾跟本地人說過話,大抵是殺害慕容父女後,對整件事進行全程跟進的兇手。

商瀾在最近的鎮子上逛了逛,吃了午飯,找到僅有的一間小客棧,要了個臨街的小單間,打算休息一下,順便等官府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