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明重臣洪承疇降清內幕(第3/8頁)

此後,孫傳庭在監獄裏一待就是三年。三年間,楊嗣昌一敗塗地,孫傳庭曾經作過的預言成為現實,而且是所有的可能中最糟的那一種——陜西精兵離開山陜地區之後,李自成得以東山再起。崇禎皇帝又一次想起了孫傳庭,於是,把他從監獄裏放出來,讓他再立新功。三年時間,天下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李自成和張獻忠已然成了氣候,在皇帝的逼迫下,孫傳庭稀裏糊塗地死在了戰場上。

如果說孫傳庭遭遇了黑色幽默般的命運,洪承疇演出的就是一出悲喜交集的、相當經典的小劇場實驗話劇了。

洪承疇肯定十分了解孫傳庭的才幹與為人。我們沒有確切的資料,無法知道孫傳庭的遭遇對洪承疇產生了什麽影響。

差不多在孫傳庭被抓進監獄的同時,洪承疇接受了總督薊遼軍事、對抗皇太極的重任。這真是一個不祥的職位,從薩爾滸之戰開始,近二十年時間裏,沒有一個人在那個位置上能夠建功立業後全身而返。幾乎所有面對這個使命的人,不是身敗名裂,就是家破人亡。事實上,僅此一點,就足夠證明大明帝國在自己生死存亡的問題上,是何等輕浮乖戾了。

洪承疇富有謀略,聲名卓著,深孚眾望,在這個足以令人精神分裂的兇險崗位上,他被成功地撕扯成了兩個人,從而成為一個特殊的例外。

大明崇禎十三年、大清崇德五年(公元1640年)。皇太極在第四次派遣大軍遠道奔襲並大獲全勝之後,接受一些漢族官員的建議,開始調整自己的整體戰略,將兵鋒正面指向了寧錦一線,其標志性事件就是派兵修築義州城。

在這些漢族官員的建議中,提出了對明戰略的總體設想,分為三策:其一,為刺心之策,主張直取北京,拿下大明帝國首都後,再行平定全國;其二,為斷喉之策,主張繞過寧錦,直抵山海關下,一舉拿下天下第一關,然後,回手掃蕩寧錦等城,再圖關內;其三,為剪重枝伐美樹之策,先下寧錦,再抵關門,進取全國。

皇太極接受了第三策,並進一步發揮為:選義州(即今日遼寧省義縣)作為屯兵、進取錦州的前進基地。這裏位於錦州北側九十裏處,位於廣寧與錦州之間,地勢開闊,土地肥沃,利於墾荒屯種。清軍屯田於此,極為有效地逼近了明軍的山海關外諸城,令其生產與生活大受威脅。

經過數次繞道長途奔襲,皇太極必定深切意識到了遼西走廊的重大戰略價值:不拿下錦州、寧遠,不但無法打通由山海關到北京的大道,而且,繞道破長城入關也時時面臨被切斷退路之危險,從而,成為絞殺大明帝國那根鐵索中最為薄弱的鏈條。大明朝如果出現一位堅強有力、具有戰略頭腦的統帥的話,長途奔襲的遠征軍立即就將陷入被反封鎖的境地之中,且駐守在錦州、寧遠、山海關的明軍,在與八旗鐵騎十余年的反復搏殺中,也錘煉成了一支頗有戰鬥力的隊伍,號稱關寧鐵騎。他們完全可能乘虛搗襲盛京沈陽,屆時,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

一個偉大的統帥與一個庸才的區別經常表現在:前者時常從最壞的可能出發考慮問題,而後者則總是以為自己沒有理由不勝利。拿破侖曾經表達過類似的看法——他之所以百戰百勝,僅僅是因為作戰之前永遠覺得對手比自己聰明得多;而他的對手們卻總是把拿破侖當成傻瓜。稍為認真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上述情形恰好出現在大清與大明這一對冤家之間。

大約就是出於此種考慮,皇太極幾乎每次在出兵遠道奔襲時,總是會派兵不停地打擊寧錦一線的明軍,敲打他們,使他們的神經總是處於緊張狀態,整日提心吊膽,生怕被韃子偷襲、圍困或斷了後路。有時,皇太極甚至會親自領兵前往錦州、寧遠等地,牽制明朝軍隊,“使其東西疲於奔命,首尾不能相顧,我西征將士得以從容直搗中原耳”。(《清太宗實錄》卷四十六)

而大明帝國軍隊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也可以偷襲沈陽,也可以斷掉入了關的韃子們的後路,把他們圍困在充滿敵意的長城裏面,讓他們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敵人的土地上死得特別難看。這種想法可能遠遠超出了大明帝國君臣們的想象力,會把他們嚇壞,令他們想都不敢這樣去想。

令人不勝嘆息的是,情況若僅僅是這樣的話,還算是很不錯了。大明帝國此時糟糕的景象,早已遠遠超出了這些,達到了糟不可言的地步。

有一次,皇太極率兵來到明軍城下,皇太極挑戰說:“如果你們出兵一萬人的話,我就只以一千人應戰;你們要是出兵一千人,我就以一百人應戰。咱們堂堂正正地打一仗,你們也可以掩飾一下欺蒙皇帝的罪過,要不然,總是空口說白話地騙你們的皇帝,你們不覺得太可恥了嗎?”這種挑戰,皇太極做過不止一次,大明帝國軍隊從來沒有人應戰。(《清太宗實錄》卷十九,天聰八年八月己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