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四”愛國運動(第4/10頁)

章宗祥被學生痛打了一頓,頭青面腫,腰酸背痛,住進醫院擦傷消毒,一肚子委屈。這時已有許多朋友前來慰問,他覺得既無顏又無趣,一方面托朋友將他被毆情形呈報中央,然後半發牢騷,半是解嘲地說:“中國從前清起就一直是借外債,借外債既不自我開始,更不是我一人經手,何況今日借債,自有總統總理負責,我不過奉命行事,首當其沖,現在竟因此指我賣國,真是太冤枉了。我出力借債是為了擁護段合肥的武力統一政策,怎知帶兵的將軍領了軍餉歸入私囊,今日要開拔費,明日要特別費,外債借了就光,國家依舊分裂。如果要追究責任,真正禍國的是這些武人。可是這班年輕學生卻根本不能深入看問題,徒憑血氣之勇,加罪於我,我姓章的無兵無勇,太好欺負了,實在令人痛心!”

曹、章受辱的正式報告恰和吳炳湘的報告一同送到政府,因此才有大總統下令將逮捕的學生送交法庭懲辦。這一來學生自不肯甘休,北大校長蔡元培宣告辭職。

全國各地泛起了支援北京學生的呼聲,北京商會、農會、國民外交協會、山東旅京同鄉會、上海和平團體、商業團體以及全國各地支援學生的函電如雪片一樣飛來。

尤其是在上海的南北雙方議和代表均有電報,南方總代表唐紹儀電雲:

“北京徐菊人先生鑒:頃得京耗,學生為山東問題,對於曹、陸、章諸人示威運動,章仲和受傷特重,政府將擬學生死刑,解散大學。果爾,恐中國大亂從此始矣。竊意學生純本愛國熱誠,胸無黨見,手無寸鐵,即有過舉亦可原情。況今茲所爭問題,當局能否嚴懲學生,了無愧作?年來國事敗壞,無論對內對外,純為三五人之所把持,此天下所積怨蘊怒,譬之堤水,必有大決之一日。自古刑賞失當,則遊俠之風起。故欲罪人民之以武犯禁,必懲官吏之以文賣國。執事若不能以天下之心為心,分別涇渭,嚴行黜陟,更於學生示威之舉,措置有所失當,星星之火,必且燎原,竊為此懼,不敢不告,幸熟裁之!”

北方總代表朱啟鈐也有一電拍給國務院錢能訓總理:

“錢總理鑒:北京大學等各校學生,聞因青島問題,致有意外舉動,為維持地方秩序計,自無可代為解說。惟青島問題,現已動全國公憤,昨接山東省議會代表王者塾等來函請願,今日和平會議開正式會,已由雙方總代表聯合致電巴黎陸專使及各專使,代陳國民公意,請向和會力爭,非達目的不可簽字,已將原電奉達。各校學生本系青年,忽為愛國思潮所鼓蕩,致有逾越常軌之行為,血氣戾事,其情可憫。公本雅尚和平,還請將被捕之人迅速分別從寬辦理,以保持其愛國之精神,而告誡其過分之行動。為國家計,為該生計,實為兩得之策。迫切陳詞,伏維采納,不勝企禱之至!”

這就是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

(附錄)曹汝霖的自白

曹汝霖以親日起家,亦以親日賈禍。民國七八年時,提起“曹陸章”三人,莫不目之為賣國賊。而五四運動,萬人所指即以曹、陸為對象。五四運動為近代史之重要一節,曹汝霖身當其沖,其晚年曾撰回憶錄,其中記敘五四一幕頗詳。對自己頗多回護,但大部分尚近事實,且有外間所不知之秘聞掌故,故仍不失其史料之價值也。特抄如下:

自黎元洪被迫解散國會後,議員紛紛南下,以護法為名,在廣東軍政府開臨時國會,留北者寥寥無幾。北京不得不另組政團,選?大總統。於是在東城安福胡同設俱樂部,到處征集會員,預備成立國會,主其事者為王揖唐、曾雲沛。徐又錚因現役軍人,不便出面,在幕後主持,世稱為安福系。當時揖唐曾勸我加入,且說將來可推為議長,我無此野心,且對黨的問題,向無興趣,手下又無嘍羅,遂婉謝之。後又勸梁燕孫(士詒)加入,許以參議院議長。時燕孫正在奔走南北和平,若能成功,其聲望豈非可駕合肥(段祺瑞)河間(馮國璋)而上之。有此野心,正合孤意,遂欣然加入。安福系既無綱要,又無組織,後成立國會,王揖唐自任眾議院議長,以梁燕孫為參議院議長,安福系分子龐雜,各謀私利,議長名為公舉,早已自己派定,不但說不上政黨之雛形,真是名副其實的一團糟,我深幸始終未嘗沾染。

安福系雖無黨魁,皆唯合肥之命是聽,惟梁燕孫異軍突起,另樹一派。一個政團,而有兩派,何能合作。然選舉大總統,河間又想一登寶座。大家一致推重合肥,合肥辭而主張舉北洋元老徐東海(世昌),眾無異議,即梁燕孫亦贊成。河間自知聲望不能與東海爭,遂未競選,選舉徐世昌為大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