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陳宦求和與四川獨立(第3/5頁)

陳宦打算脫離袁,其步驟很穩健,他派秘書胡鄂公到湖南和南京試探一下湖南的湯薌銘和南京的馮國璋態度如何。

5年2月10日,胡鄂公由成都出發,晝夜兼程,三天半走了1020公裏的山路到重慶,改乘小船,歷時四天到了宜昌,再轉船前往漢口。抵漢口後和陳裕時、黃保昌、王孝貞相晤,大家商議如何窺探湯薌銘的態度,推陳裕時赴長沙訪湯,因陳和湯私交頗厚也。

陳抵長沙後,徑赴將軍署謁湯,湯在大客廳接見陳,陳談到雲南獨立討袁,以及四川和南京一般空氣,只見湯灰白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會兒猛吸紙煙,一會兒又站起來繞著檀香木的桌子打磨磨轉,久久沉思,不發一言。湯薌銘在湖南殺人甚多,翻面無情,有湯屠戶的混號,陳素知湯毛病,見了他這個模樣,嚇得魂不附體,三十六著走為上著,急忙打退堂鼓,趕快轉圜說:“鑄新,我們是無話不說,聽不聽由你,你不歡喜這些話,只當驢鳴、犬吠如何!”湯一聽陳這話,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慢吞吞地說:“你好不好到上海找大家兄一談!”

提起湯薌銘的大哥也是個著名人物,他就是辛亥武昌起義時擔任湖北咨議局議長的湯化龍。自雲南倡義以來,湯化龍不斷有電報給湯薌銘,勸他獨立,而湯薌銘卻猶豫不決,他的困難是——一方面是君恩深重;一方面是手足情長,使他左右為難。他在湖南雖有勵精圖治之心,可惜殺戮過重而失去湘人愛戴。

陳裕時有了這句話,於是趕回漢口報告了胡鄂公,胡乃轉程先赴南京,找到了馮國璋的女婿陳之驥,聯合馮國璋侄兒馮家祐,由他們陪胡往見馮。胡以陳宦代表身份表示陳是唯馮馬首是瞻,馮卻不作正面答復,只是顧左右而言它。馮這時處境當然很困難,無論從道義上或是情感上要他宣布反袁,是不可以的。這正如袁當年始終不說反清的話一樣。

可是當胡和馮多見幾面,傾談投機後,漸漸地馮也大發牢騷,他說“項城左右都是狐群狗黨,逢君之惡的人。真正愛護他的部屬反而排之門墻之外,像我今天處境如此困難,就是因為項城把我冷落一邊。你可知道項城的來歷嗎?”馮乃提及西山十戾和書僮獻茶的故事。胡這時乘機說:“二先生(即陳宦)和我約定,只要上將軍(指馮國璋)同意,由上將軍署發一密電,他就宣布獨立了。”馮把桌子一拍,像是下了極大決心地說:“你的電報呢,拿來我替你發好了。”

胡發了陳宦的電報後,乃赴上海和湯化龍見面,把陳裕時赴湘的經過向湯詳陳。胡說:“二先生的獨立已不成問題,四先生(指湯薌銘)不獨立太不成話,大家都是湖北人,湖北人不能不爭人格!”湯化龍聽了很同情,連聲說:“真是不成話,到了這時候還如此糊塗,我把你在南京接洽的經過情形打電報給他,不怕他不獨立。”

當南京會議在吵鬧不休時候,四川起了變化。前面曾說過,陳宦和蔡萼兩人關系,似敵非敵。似友非友,兩軍相峙的局面是不戰不和,似戰似和。從3月下旬起陳和蔡就是停戰,而陳認為他不能貿然倒袁,他和袁的關系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袁拔識他為四川將軍,叫袁克定和他拜把兄弟,他離開北京時又令軍政要人舉行盛大歡送,這都讓陳受恩深重;但陳也知道袁這些都是手法奸雄籠絡人的手法,何況如袁和唐紹儀那麽深的關系,一翻臉就成仇,如袁和趙秉鈞那麽厚的關系,最後趙卻死得不明不白,則陳宦的份量在袁心目中又何如呢?陳不是輕舉妄動的人,他需要連絡江蘇的馮國璋和湖南的湯薌銘以為呼應。4月間,馮的態度已經日趨明朗,且發出了勸袁退位的銑電,因此5月3日他便打電報給袁說:“元首若允退位,其優待條件當與各疆吏力爭。”

這時,不但馮國璋主張袁退位,段祺瑞也表示贊成。段根據陳宦的建議擬定了優待袁的辦法六條:一、往事不追;二、公民權不褫奪;三、私產不沒收;四、居住自由;五、全國人民予以應有的尊敬;六、民國政府給以歲費十萬元。袁看了這些條件,還偽裝不在乎的樣子說:“好,很好,我退位不成問題,你們哪一天商定了善後辦法,我就哪一天搬到頤和園去休養。”

5月22日陳宦把幾天前已擬好但未發出的電報發了出去,這是迫袁致死的最重要一份電報,略雲:

“宦於江日徑電項城,懇其退位,為第一次之忠告。原冀其鑒此忱悃,回易視聽,當機立斷,解此糾紛。乃復電傳來,則以妥籌善後之言,為因循延宕之地。宦竊不自量,復於文日為第二次之忠告,謂退位為一事,善後為一事,二者不可並為一談,請即日宣告退位,示天下以大信。嗣得復電:則謂已交由馮華甫在南京會議時提議。是項城所謂退位雲者,決非出於誠意,或為左右群小所挾持。宦為川民請命,項誠虛與委蛇,是項城先自絕於川,宦不能不代表川人,與項城告絕。自今日始,四川省與袁氏個人斷絕關系,袁氏在任一日,其以政府名義處分川事者,川省皆視為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