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陳宦求和與四川獨立(第2/5頁)

陳宦和蔡鍔在磋商停戰時,也交換對大局的看法,陳主張袁下野後采行聯邦制,在馮、段、徐三人中推選一人為總統。同時他認為目前對峙的僵局,不是北洋軍和護國軍的問題,而是袁個人和護國軍的問題,袁是可以打倒的,而北洋派仍是一個強大的軍事集團,所以如果此時護國軍對袁的壓迫過分,迫使北洋派因要爭面子而與袁重行團結起來共同對付反對派,則是一件失策的事。所以陳建議暫進保留袁的總統以穩定北洋派,以待袁被北洋派的遺棄,因自袁洪憲稱帝後,他已一天比一天和北洋派分家了。他的這個見解,當時很多人都有同感,所以當陳宦和蔡鍔進行地方性的停戰議和談判時,他向蔡也曾提出維持袁的總統地位這一條款,這當然不為護國軍方面所接受。

蔡則勸陳宦先宣布獨立,陳表示有困難,事實上也真有困難。四川的部隊龐雜,有地方部隊,也有北洋部隊,陳本人無力統禦,事權不一,自己沒有可用之兵,不過所有在四川的袁軍都有一個共同的厭戰、畏戰心理,不希望再打下去。因此陳宦向蔡鍔提出停戰的原則,把政治問題留待以後再商,先行停戰一個星期,自3月31日到4月6日,由陳宦派旅長雷飚赴永寧和蔡總司令接洽,敘府方面袁軍亦托美國教士到橫江向劉雲峰梯團長要求停戰。在停戰的一個星期中,蔡鍔規定了停戰規約四條:

(一)兩軍暫寧原線,無論大小部分不得亂出部哨外襲,倘如違約冒進,格殺無論;

(二)軍使及信差出入,以兩軍高級長官所指定之道路為限,軍使除特別許可外,以兩地為限,但不得攜帶軍器,軍使以兩尺見方之白旗為標幟,如軍使無故圖害者,依刑律治罪;

(三)凡有著軍服攜帶器械,徘徊於兩軍步哨線之內者,準予射擊或擒捕;

(四)此次停戰自四月七日起到五月六日止。

5月6日期滿後,又展期一月,由5月7日到6月6日。

在這期間陳宦先將敘府讓出,由護國軍進駐。

陳宦雖然受袁特達之知,可是他在四川也有他的苦惱,他和北洋系存在著很大的矛盾,第一:北洋系的軍人們把陳看做外圍,北洋大門開了陳宦在門內,北洋大門關閉的時候,陳宦卻在門外了,這就是把陳不當作自己人看待;第二:洪憲帝制的新貴們也沒有把陳當做自己人,陳在四川,對北京帝制活動幾乎完全未參加;第三:當陳在北京拜受新命時,袁曾面許陳,不久即派陳總攬四川、雲南、貴州三省軍事,可是在他上任後不久,袁就派河間人張聯棻為陳的參謀長,以取代湖北人劉一清,這就是說明袁對陳並不放心,所以派一個與陳毫無關系的人來做他的參謀長;第四:袁決定對雲南用兵後,乃派曹錕督師入川,任令發表時,陳一點也不知道,在陳心中自然起了很大的變化,他認為自己在袁皇帝心目中已經不夠親信了,即使打退了護國軍,四川將軍一席也要拱手讓給別人。由於那麽多的矛盾,陳宦這時心情的苦悶和不安是可以想見的。他曾對他的親信左右說:“松坡不是一個輕舉妄動的人,他已經舉義,自有他的布置,聽說老頭子(指袁世凱)也有彼直我曲的表示,看起來雲南舉義的這個問題不是很容易解決的。”

因此,自護國起義後,陳所表現的,是消極應付態度,蔡鍔因為和他是好友,所以曾打電報勸他響應獨立,陳答復是:“事權不一,環境困難”。陳無論公私函電和談話,對蔡鍔始終保持一種“似友非敵”的態度,從不攻擊蔡或謾罵蔡。

陳對蔡似友非敵,對袁則不擁不反,他不反袁,是因為有“受恩深重”的觀念,不擁袁是因為袁已把他當作外人。

陳的參謀長劉一清被袁派張聯棻取代後,先任高等顧問,不久又派為前敵總指揮,成都全城文武官員餞之於城外望江亭。望江亭因有薛濤井而出名。四川將軍署秘書胡鄂公獨不參加,胡在四川組織反袁活動,是大家都知道的。這天晚上陳宦在將軍署和幕僚們談天,胡忽然走來向陳告別說:“二先生,我明天回湖北了。”陳說:“怎麽?你也要辭職嗎?”胡說:“息影家園,耕田課侄,免得將來變成一個為虎作倀的人。”陳為之默然。有頃,陳把胡拉入房內,用手往後面一指,淒然說:“我只有一位老母,一個殘廢兒子。天曉得,我如果為一人一姓的臣仆,他們……”說至此已經淚下不能成聲了。胡說:“今天不是已經派兵去打蔡鍔了嗎?”陳說:“我的兵力共有三個混成旅和一個衛隊團,除伍玉亭(祥楨)而外,都不可靠。你的意思很好,明天找幾位同事開會談談。”第二天,胡與將軍府秘書張軫、鄧文瑗(藍天蔚嶽父)、何積祐(何子貞之孫)等在陳的小書房開會,陳說:“北京城玩的猴戲,老頭子也覺得有名不正言不順之感。松坡沉著知機,不是輕舉妄動之人,我們目前有三條路:一立即宣布獨立;二先疏通川軍第一師師長兼重慶鎮守使周駿和第二師師長劉存厚然後獨立;三派人先聯絡馮華甫、湯鑄新再發動。”大家贊成走第三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