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袁被迫下令撤銷帝制(第3/5頁)

袁在內外煎迫的情形下,把他的智多星楊士琦找來問計。楊認為當前大局困窘,除非采用和平方法,否則很難解決反袁的護國運動,而和平的先決條件,必先取消帝制。袁這時也顧不了其他,只怕取消帝制仍不能滿足獨立各省的願望,倘若對方得寸進尺,連總統地位也不給保留,則取消帝制依然不能求全。楊認為先盡其在我,如果護國軍迫人太甚,則我直彼曲,就會激起北洋派的同仇敵愾,到那時候可以團結北洋系和護國軍一戰了。

袁這時想在保持顏面的情況下取消帝制,他打算立刻召集立法院,向立法院提出咨文請辭帝位,然後由立法院作出一個仍舊請他繼任總統的決議,可是召集立法院不可能三天兩天就能完成這些官樣文章,因此這個擬議也行不通。

最後,袁只好求助於幾位不贊成帝制的重要人物,他於3月21日親筆寫了幾封密函,交由承宣廳遣派專人,分別送給徐世昌、段祺瑞、黎元洪,請他們來公府參加當天下午的緊急會議。送信的人還帶口信說:上頭有話,請看多年的老交情,今天務必發駕。

這是一次送終帝制的會議,情景很像清朝未年召開禦前會議商討退位問題一樣。參加會議的人都不肯發言。袁只好厚著臉,忍氣吞聲地說:“取消了帝制,則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如果仍然不肯罷兵,那就是誠心作亂,我們只好再用兵了。”徐、段都贊成,表示除此亦無他法。可是應袁電召入京的安徽將軍倪嗣沖卻站起來發言,他很激動地表示反對,自稱為“臣”,要求帶兵去打護國軍,為“聖主”效力。袁很沉痛地說:“丹忱(倪嗣沖號)。你看看。”說著就把朱家寶告密的五將軍通電給倪看。倪嗣沖這才像漏了氣的皮球,黯然坐了下來。

袁請徐世昌重作馮婦,再任國務卿,主持和護國軍的議和工作。徐自帝制醞釀後,即堅求去職,國務卿乃由陸徵祥擔任。袁克定常背人呼徐為“活曹操”。徐平素為人喜怒不形於顏色,雲南護國起義時,徐不禁喜形於色,對楊士琦說:“快失敗了。”楊士琦後來告人說:“數月以來,僅見此老破顏一笑。”徐聞袁請他再度出山,便推三阻四,經不起袁的哀懇:“這時候老朋友都不幫忙,誰來幫忙?”徐才無話可說勉強接受。

這次會議決定了以下各點:一、撤銷承認帝位案,取消洪憲年號;二、召開代行立法院參政的臨時會,以便於取得取消帝制的法律根據;三、解除陸徵祥的國務卿職務,回任外交總長,由徐世昌出任;四、任命段祺瑞為參謀總長以代久未到職的馮國璋;五、請黎、徐、段三人聯名電勸護國軍停戰議和,如得同意,擬任命蔡鍔為陸軍總長、戴戡為內務總長、張謇為農商總長、湯化龍為教育總長、梁啟超為司法總長、熊希齡為財政總長。

3月24日袁召請從來不贊成帝制的張一麐入見。袁對張說:“我真糊塗,沒有聽你的話,以至於此。今欲下撤銷帝制令,非你起草不可。”一邊說一邊把王式通所擬的一稿給張閱,並說:“我覺得應該直截了當地下令取銷帝制,並將推戴書焚毀。”張見袁如此說,亦不禁黯然,乃說:“這全是總統受小人的蒙蔽。”袁立刻接下去說:“全是我自己不好,不能怪他人。”

袁撤銷帝制令全文如下:

政事堂奉申令:民國肇建,變故紛乘,薄德如予,躬膺艱钜,憂國之士,怵於禍至之無日,多主恢復帝制,以絕爭端,而策久安。癸醜以來,言不絕耳。予屢加呵斥,至為嚴峻。自上年時異勢殊,幾不可遏,僉謂中國國體,非實行君主立憲,決不足以圖存,儻有墨、葡之爭,必為越、緬之續,遂有多數人主張帝制,言之成理,將吏士庶,同此悃忱,文電紛陳,迫切呼籲。

予以原有之地位,應有維持國體之責,一再宣言,人不之諒。嗣經代行立法院議定由國民代表大會解決國體,各省區國民代表一致贊成君主立憲,並合詞推戴。

中國主權本於國民全體,既經國民代表大會全體表決,予更無討論之余地。然終以驟躋大位,背棄誓詞,道德信義,無以自解,掬誠辭讓,以表素懷。乃該院堅謂元首誓詞,根於地位,當隨民意為從違,責備彌嚴,已至無可諉避,始終籌備為詞,借塞眾望,並未實行。及滇、黔變故,明令決計從緩,凡勸進之文,均不許呈遞。旋即提前召集立法院,以期早日開會,征求意見,以俊轉圜。

予憂患余生,無心問世,遁跡洹上,理亂不知,辛亥事起,謬為眾論所推,勉出維持,力支危局,但知救國,不知其他。中國數千年來史冊所載,帝王子孫之禍,歷歷可征,予獨何心,貪戀高位?乃國民代表既不諒其辭讓之誠,而一部分之人心,又疑為權利思想,性情隔閡,釀為厲階。誠不足以感人,明不足以燭物,予實不德,於人何尤?苦我生靈,勞我將士,以致群情惶惑,商業凋零,撫衷內省,良用矍然,屈己從人,予何惜焉。代行立法院轉陳推戴事件,予仍認為不合事宜,著將上年十二月十一日承認帝位之案,即行撤銷,曲政事堂將各省區推戴書,一律發還參政院代行立法院,轉發銷毀。所有籌備事宜,立即停止,庶希古人罪己之誠,以洽上天好生之德,洗心滌慮,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