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假戲真做(第4/5頁)

北洋軍和北洋附屬軍本來是未曾參與帝制運動的,可是帝制醞釀時,各省將軍卻“義”不後人,分別勸進,勸進最早的,是湖南將軍湯薌銘。8月25日他給袁的電報說:“伏望我大總統俯從民意,速下一尊,申數千年天澤定分之大義,慰億萬蒼生一心一德之歸誠。”還有第七師師長張敬堯,當梁士詒組織全國請願聯合會,在同興館大宴是人士的時候,張手裏拿著一根長旱煙管,一邊吸煙一面說:“大總統高升皇帝,只要下一道上諭,誰敢造反就砍下誰的腦袋來!幹嗎來鬧這些討論、請願的把戲!”其實他的這些話倒是真話,可是袁聽了自然很不高興,大發脾氣地說:“這老粗簡直是胡說八道,他懂得個屁,我要重重的辦他一辦,借此警戒一下那些幹涉政治的軍人。”張敬堯並不恐懼袁會懲辦他,因為當民國3年12月白朗軍被剿平後,張敬堯曾向趙倜函索“討狼”賞金10萬元,並且威脅說如果不予撥給,他的部隊就要嘩變,趙倜把張的原函密呈袁,袁批了查辦兩個字就無下文了。

對帝制出力最多的是段芝貴,段是袁的幹兒子,9月間他領銜14省將軍密函呈袁請速正大位,列名的有廣東龍濟光、湖北王占元、陜西陸建章、河南趙倜、山西閻錫山、雲南唐繼堯、浙江朱瑞、湖南湯薌銘、江西李純、安徽倪嗣沖、山東靳雲鵬、四川陳宦、吉林孟恩遠、黑龍江朱慶瀾。附帶列名的是:甘肅巡按使張廣建、察哈爾都統何宗蓮、綏遠都統潘榘楹、貴州護軍使劉顯世、福建護軍使李厚基。在這張勸進的名單上少了兩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個是袁的嫡系大將馮國璋,一個是辮子軍統帥張勛。

張勛是著名的復辟將軍,可是他所年擁戴的皇帝不是袁世凱而是退位的宣統,袁在帝制運動前,曾派阮忠樞到徐州進行聯絡,張對阮說:“大總統是我的知己恩師,我怎會對大總統有二心?”於是他發出一個通電以明心跡,電雲:“仆隨侍我大總統廿年,叠受恩培,久同甘苦,分雖仆屬,誼等家人。自古謂人生得一知己可以無憾,仆歷溯生平,惟我大總統知我最深、遇我最厚,信我亦最篤。仆亦一心歸爺,委命輸誠。”到了帝制活動公開後,他又通電說:“中國數千年歷史,向無民主、共和字樣。辛亥革命驟改共和,勛期期以為不可。惟仰體我大總統因時制宜、息事寧人之至意,亦不得不勉為贊同。”可是帝制活動已臨事實時,張卻給袁一個電報這麽說:

“大總統將為應天順人之舉,勛受數十年知遇之恩,自當效命馳驅。惟處置清室,應預為籌議。昔丹朱謂之虞賓,商均仍奉舜社,皆服其服,如其禮樂,客見天子,以示不臣。我大總統舜禹同符,先後一揆,此後宣統帝及諸太妃如何保全,宗廟如何遷讓,陵寢如何守護,皇室財產及經費如何規定,我大總統霄慮所及,無待勛之嘵嘵,特優待條件載在《約法》……懇將勛所陳提交參政院議決,宣示海內外,使天下萬世曉然於大總統之對清室,無異於舜禹之對唐虞。想參政諸老多先朝舊臣,當能仰體大總統聖德之高深,別無異議,則有清列後在天之靈爽,與隆裕遜位之初心,實憑鑒之。”

袁看了這個電報,讓政事堂回了他一個電報,極力稱贊他“見識遠大”,並保證優待清室的條件決不變更。

袁在東南有一愛將,他本不是北洋嫡系,可是卻因坐鎮上海,為袁鷹犬,所以成為袁的“東南柱石”,和陳宦之為“西南柱石”同等重要,這人就是上海鎮守使兼上海制造局督辦鄭汝成,是革命黨的眼中釘,4年8月18日鄭曾被刺未中,11月10日鄭汝成赴禮查飯店日領事館茶話會賀昭和天皇加冕,在白渡橋遇刺,被打得滿身都是窟窿而死。袁聞鄭遇刺,大為震動,照上將陣亡例議恤,給治喪費二萬,撥小站營田三千畝給鄭家屬,並在上海和鄭的原籍建立專祠。袁的祭文中有:“功臣化碧,圖弓矢而痛心。……爾鄭汝成才識曠卓,品學優良。……”楊度有挽聯是:“男兒報國爭先死。聖主開基第一功!”後來帝制失敗,有人改這挽聯以諷刺楊;“男兒誤國爭先竄,聖主坍台第一功!”

鄭汝成被刺竟牽連了馮國璋,日本報紙傳說馮和革命黨人暗通聲氣,原來馮自前次偕梁啟超到北京謁袁後,袁對馮談了一大套不會做皇帝的話,等到馮回到南京後,籌安會和其他帝制把戲一幕一幕地登場,馮大為不滿,認為袁不該玩弄他,不該欺騙他,所以時發牢騷。袁、馮分家的謠言便甚囂塵上,迄日本報紙大加渲染後,馮遂不得不發表一個通電以辟謠:

“國璋自光緒丙午年以一侯選知縣投效新建陸軍,我大總統一見,謬加賞識,即奉派為全軍督操營務處,由於追隨歷廿載。推心置腹,肝膽共見。前清之季,洊擢至副督統。嗣是總師幹,建節榮膺爵賞,無一非出自我大總統之提攜、訓誨……分雖僚屬,誼猶家人,飲水知源,戴山知覺。此以私情言之,國璋之對於我大總統,受恩深重,而實為當世所共見者也。至於中國近歲以來,內亂外憂紛乘環逼,當此存亡絕續之交,欲有扶危定傾之才,舍我大總統其誰與歸!柄璋非但默識於心,即平日與友人談,為部下誥誡,亦莫不謂……當今之世,惟我大總統為中國一人。此以公誼言之,國璋之對於我大總統,為心悅誠服而堪為舉世共信者。夫以心悅誠服受恩深重之人,而至謂其忽萌異志,甚至謂其甘心附亂,抑何太悖於情理而大拂乎人心乎!以後遇有此等謬說,不屑一一置辯,聞者視為夢囈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