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復辟謬說(第2/4頁)

勞的“大作”和給趙、周、徐三位遺老的信,當然都到了袁的手中。袁看後並沒有表示什麽態度,只淡淡地向徐世昌說了一句:“把他請到北京來充參政吧!”袁既然不取締勞的謬論,反而要請勞為參政,這一來當然使人相信袁是同意,甚至鼓勵復辟的,於是,鼓吹復辟為登龍術之一,便成為當時北京官場投機取巧的一條捷徑,許多人都附和這個主張。

勞乃宣接到徐世昌電報,請他赴京任參政,他馬上興致勃勃地由青島到了濟南,準備轉道進京,要為他倡導的復辟而大顯身手。可是在濟南卻聽說北京正鬧著“檢舉復辟”的案子,被檢舉的人中,有一位是名士宋育仁,宋是附和勞的主張而請求“還政清室”。勞聽到這個消息,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不知袁的葫蘆裏是賣的什麽藥。因此,他考慮了一天,覺得宦途風險實在太大,還是返回青島觀望一個時候為妙。

北京既然有些人認為主張復辟是升官捷徑,因此,復辟之說便越來越猖獗。劉廷琛有“復禮制館書”,宋育仁有還政清室的演說,宋還聯合了國史館一些守舊派,公然上了一道呈文。還有一位也鬧得很兇,是遜清翰林,郵傳部參議章授。

當復辟的謬說猖獗一時,肅政史夏壽康上了一個呈文給袁,義正辭嚴,力辟邪說。接著,參政院參政孫毓筠也提出了“查辦復辟謬論案”。他在參政院發言說:“復辟謬說是由幾個遺老鼓動起來的,上年就有劉廷琛上書總統,提到這個問題。遺老們不懂得國家的性質,錯誤地認為沒有皇帝就不成其為國家,本席認為,為了保全治安和保全清室,對這個謬說應當進行徹底的查究。”

袁究竟是守舊?還是革新?求官的人們想望風承旨,不免表錯了情,隔靴搔癢。他們都在揣摩袁的心理,以為他贊成帝制。其實,他們卻不知道,袁是想帝制自為,而非帝制人為。袁對復辟謬說並不想認真查究,因為袁自己還想稱帝,所以他把復辟的罪過嫁禍於國民黨,認為這也是國民黨的搗亂行為。

由於全國反對復辟的空氣鼎盛,袁乃不得不於11月23日下了一道嚴禁紊亂國體之邪說的命令。宋育仁這時是國史館編修,列名“內務部查辦”的名單上。查辦本是官樣文章,不料宋的運氣太壞,他得罪了一個四川同鄉,這位同鄉不念鄉土之情,竟向步軍統領江朝宗檢舉,這樣一來江不能不公事公辦,因此他派了一輛馬車去接宋,馬車夫對宋說:“統領大人請宋翰林到衙內走一趟。”宋懷著鬼胎見到了江統領,江堆著笑臉對這位編修說:“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請蕓子(宋的別號)先生寫一篇答辯書,讓我好交代。”

宋應命寫來:“勞乃宣著共和正續解,可采而有未恰,欲作一論駁其未能盡合而求其所以可行者。……欲援春秋托王稱公之義,定名大總統獨稱公,則其下卿、大夫、士有所統系。援春秋共獎王室之義,酌易‘待以外國君主之禮”,為‘上國共主’之禮,朝會有時。”這個答辯書顯示宋小有才,他的筆鋒輕輕一轉,就由復辟一變而為勸進,這樣一來,不但無過,而且有功!

這以前,清朝遺老和復辟派都是當時最走紅運的人物,由於嚴禁復辟謠言和宋育仁被傳,因此情勢為之一變,這些“蒼髯老賊,皓首匹夫”人人自危,都怕蒙上復辟派之名而受連累。這與二次革命失敗後,西裝革履的青年都怕犯有“亂黨”嫌疑一樣,實在是一個尖銳的對比。

這時,袁的北洋系也搔不著袁的癢處,他們也趕忙通電反對復辟,其中反對得最厲害的,卻是留著辮子的張勛,他給袁的電報中這樣說:“國事非等奕棋,政體豈同兒戲!”

北京內務部對袁的意圖也搞不清楚,既然命令叫嚴行查辦,他們也就不得不查辦一下。宋育仁案查辦結果是:“議論荒謬,精神瞀亂,應遣回籍,發交地方官察看。”可是這個判決到袁手中時,袁卻改為“勸回原籍休養”,派人致送程儀3000元,同時命令四川的地方官按月致送300元,作為宋的休養費。

11月30日,步軍統領江朝宗派秘書奚以莊護送宋上車,宋的知友紛紛到火車站來送行,還有不少人請宋寫屏聯留作紀念。這樣的排場才不像是“遞解回籍”,簡直是“衣錦榮歸”。

湖北將軍段芝貴接到徐相國密電,叫他對宋特別優待,因此12月3日宋乘火車到達漢口時,段派警察備有四人大轎到車站迎接,又備有專輪把他接到武昌城,同時在清鄉公所特辟精室款待,然後段芝貴假口視察清鄉成績,到清鄉總公所與宋見面。宋在武昌等候他的眷屬,共總住了八天。他在清朝做過湖北候補道,所以在湖北的老知交很多。後來他回到四川,袁就撤銷了對他“發交地方官察看”的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