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七、內閣性質爭議(第2/3頁)

唐在內閣中和蔡元培、宋教仁接近是事實,不過這亦有其背景。唐自主持和議起,即願見中國共和統一實現,其私心深願孫中山能和袁世凱徹底合作,他自信既和袁有多年共事之雅,又和孫同鄉,自任國務總理後,深願形成責任內閣以化除袁和各方面的沖突。可是這方面完全不為袁系的人所諒解,且認為唐加入了同盟會,有出賣袁系的嫌疑,因此內閣中袁系的趙秉鈞、段祺瑞等都歧視唐。熊希齡亦非同盟會,且為袁所垂青,自亦不理唐,唐乃不得不和蔡、宋相接近。到了借款問題發生後,唐、熊益成水火,袁更利用參議院中共和黨及統一共和黨聯合攻擊唐,所以不待直督問題,袁唐已非分手不可了。

唐組閣時,原是以混合各黨派的內閣相號召,結果鬧得如此紛歧,於是大家認為混合多黨派的內閣不是好辦法,應該組織政黨內閣,如英國式。

6月21日,同盟會、共和黨、統一共和黨三黨黨員乃舉行聯合會,以交換唐去後對新閣組織的意見。同盟會堅持要求組織一個政黨內閣,共和黨則主張超黨派的超然內閣,統一共和黨贊成超然內閣卻反對共和黨所提“國務總理必舉總統信任者”。這個聯合會意見完全不能一致。

同盟會乃推派代表晉謁袁世凱,申述對新閣意見,建議組織政黨內閣,絕不參加混合內閣,袁答復說:

“日前(唐)總理出京後,余派梁秘書長、段總長、梁孟亭君前後赴津挽留速來。日前唐遞請假呈,現在假期尚未滿,如唐仍肯回任,自無問題發生,如必要辭職則總理改派自不容緩。諸君所說超然內閣及政黨內閣余均不能贊成。余意現吾國情形兩種內閣均不適用,第一人才缺乏,如今專取共和黨、同盟會或超然無黨之人組織內閣,無論何方面均不能得許多人才。故余之意見非連合數黨及無黨之人共同組織,斷不能成一美滿之內閣,諸君以為組織內閣系從政黨上著眼,余則純從人才上著眼,如宋遁初(教仁)天姿才調逸越儕輩;蔡鶴卿(元培)學問道德一時敬服;王亮疇(寵惠)法學專家當世寡儔;劉子英(冠雄)於海軍學有專門,才具亦可佩服。余薦舉此數人為國務員並非以其為某黨之關系,乃以為當世人材而薦舉之也。我國現今黨派雖多,而於一黨之中求其人才與國務員地位相當者一時恐難求全。故余不注意黨派,而專注重人材,其人為余深服者,無論甲黨、乙黨或並無黨,但熱心國事,余必引為輔助。

諸君深知吾國今日政黨方始萌芽,純粹政黨內閣尚難完全成立,若再越數年,民國基礎鞏固,政黨亦皆發達,人才輩出,彼時余已退老山林,聽諸君組織政黨內閣可也。今余意實不能贊同諸君之說,余主意在得人才,但問其才與不才,不問其黨與不黨。吾國今日國勢危急,舉國共知,而政黨幼稚亦吾人所不能諱,余提此主意亦屬不得已之故。

余嘗與二三國務員談及,余前此退居林下,何等安閑;此次出山冒茲艱險,擔茲重任,實為國民一分子不能不盡之義務。余宗旨在於建設民國,諸君如熱心建設者余皆引為同志,否則余亦不能強人所難。至此次總理及二三國務員或有辭職之意,余以為全非黨派關系,不過因個人意見未能十分浹洽,故如唐決計辭職,則第二次內閣,余以為可一切仍舊,惟總理及一二國務員必不肯留者略為更動可耳。

此外余尚有一言:今人多謂民國成立矣,南北統一矣。自余觀之,半年以來外則各國尚未承認,內則各省秩序尚未恢復,再論眼前,一切制度毫無頭緒,如此之民國,但能謂有其名耳,何得謂之完全成立?譬之建屋,地址雖定,而圖式未成,棟梁未樹,以雲落成,相去尚遠。不寧惟是,數月以來,我國改造共和,一舉一動,系人觀聽,如內部自行紛亂,人將謂我何?故余以為此次內閣在形式上斷不能為全部之更動也。

總之,余奉告諸君當放大眼光從中國全局著眼,斷不可沾沾於一黨關系,亦不能硬以平和時代政黨更叠消長成例適用於今日危急存亡之中國。總須大家破除成見,協力同心,共同建設,為國務員者以熱心任事為主,須有自信力,萬不可輕聽局外褒貶,以為進退;為議員、為國民者當體當局者之苦衷,力與維持,不宜以黨派意見拘束而牽制之,使其無發展之余地,如是則中華民國庶有完全之日乎?此外尚有為諸君告者:須知組織內閣大非易事,《約法》上定明大總統任免國務員,須得參議員同意,然一經參議院不同意,則名譽喪失,人亦苦輕於嘗試。前次余約梁如浩為交通總長,南京參議院不同意。梁之為人輿論如何,余姑不問,自余觀之,則外交極為熟悉。辦事亦至周密。其後余雖以個人名義請其到京輔助,而梁均不肯,後經余數次電催,始於日前到京,然對余宣言,萬不能再任國務。當世賢才,然標怵於危局無惜,或又均以梁氏為戒,不任國務;或並北京亦視為畏途。故予深願參議院諸君能知此中為難情形,斷不可使人人短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