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洪秘密南下調查“歡迎國會團”

歡迎國會團出現給袁世凱造成的恐慌,以及袁世凱竭力應對,使洪述祖、應夔丞看到了再次合作的機會。本來,在1月15日之後,應夔丞在京已經無事,可他卻沒有即刻南下,而是繼續停留了一周。在此期間,因袁世凱對歡迎國會團的出現“非常震動”,欲派人采取和平勸散辦法,洪述祖遂“乘機運動當局”,[39]並如願以償獲得袁世凱“特委”,調查歡迎國會團真相。洪述祖顯然在袁世凱面前提到了應夔丞是可用之人,得到袁世凱認可,於是,洪述祖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應夔丞,將獲得總統“特委”的消息告知,時間約在1月20日或21日。二人遂決定“秘密結約,以便進行”。[40]

1月22日晚,洪述祖偕同京妓蘇佩秋及應夔丞乘火車離京,準備南下活動。[41]洪、應二人借政府欲解散歡迎國會團之機,處心積慮對付國民黨人,並攫取私利的陰謀,就此拉開帷幕。1月26日,應夔丞向國務院發出“徑電”,這是目前所見他以“應密”電碼向國務院發出的第一封電報,內容為:

北京國務院鑒:應密。洪正有事蘇寧,準卅一號回淮運司,翌日來京……國會盲爭,真相已得,洪回面詳。夔。徑。[42]

所謂“國會盲爭”也就是“國會暗爭”。此電意思是說,歡迎國會團真相已得,詳情將由洪述祖回京後當面匯報。國民黨上海交通部所刊《國民月刊》於此電後附加按語道:“所謂‘國會盲爭,真相已得’者,蓋其殺機已動矣。”[43]顯然與事實相去甚遠。而《民立報》的解釋則甚準確,謂:“此電系洪述祖來滬時應夔丞所發,所謂‘國會盲爭,真象已得’者,洪之南下本為解散歡迎國會團而來,故下有‘洪回面詳’語也。”[44]《亞細亞日報》提出了另外一種解釋,謂:“此即歡迎國會團起點。應、洪一面發起歡迎國會團,一面又以解散自任,故有此電之報告。”[45]這種解釋意在說明應、洪自導自演了歡迎國會團,以欺騙政府。但實際上,歡迎國會團系國民黨內激進分子如何海鳴、尹仲材等發起,與洪述祖毫無關系,與應夔丞的關系則有點微妙。應夔丞與何海鳴等的確很熟悉,歡迎國會團事務所所在地拱宸門外法租界,也是應夔丞家所在地。歡迎國會團發起之初,上海有26個團體曾組織旅滬團體聯合部,支持歡迎國會團,共進會也是其中之一。後來在應宅搜獲文件中,也發現有《歡迎國會團第一次宣言書》。[46]在孫毓筠、馮國璋、胡景伊等通電反對,以及政府電飭蘇督解散該團消息傳出後,該聯合部曾計劃發表通電以應對,並為此於1月23日致函包括共進會在內各團體,請列名贊助,時間恰好在洪、應南下到達上海前。[47]由於上述原因,洪、應對歡迎國會團的動向及真相,很快便得以了解,並向國務院報告。至於此電與國務總理趙秉鈞的關系,將在後面分析,此處暫且不論。

繼1月26日發出“應密徑電”後,1月27日,應夔丞又向國務總理趙秉鈞發出一封1月25日晚寫就的信件,其中寫道:

應〇〇上言:所事已於寧、申查有實在。頃得湘、鄂回電,其中尚別有舉動,離奇怪誕,十色五光,妙〔好〕在運用未能一氣,措置尚易為力耳。詳情另密陳。中山先生同馬君武先生遊東瀛,足見高人深致。頃讀《民立報》所載,適洪老伯來滬,詢以究竟,彼亦茫然,幸事實相離。但既有是因,不得不始終慎之。因悉府中每有人員泄露機要,可否要求極峰於見客時,如有機事商量,總宜屏卻左右為妥,則捉影捕風,盡可消弭矣。(〇〇代夔丞二字)[48]

此信第一句是指南京、上海歡迎國會團事已經查實。第二句指歡迎國會團在湘、鄂“尚別有舉動”,好在各處“運用未能一氣,措置尚易為力”。第三句“詳情另密陳”,與前引1月26日“應密徑電”所謂“洪回面詳”相呼應。第四句“中山先生”雲雲,是對孫中山東遊日本的舉動表示贊賞。其實,當時還只是有消息說孫中山將訪問日本,實際成行是在半個月後,即2月11日,隨行人員有馬君武、戴季陶等。[49]由於當時傳言孫中山與歡迎國會團有密切關系,而事實上孫中山對歡迎國會團的主張並不贊同,[50]因此他離滬赴日在外界看來頗具深意。如《新紀元報》謂:“歡迎國會團一舉,因大半盡屬某黨派人物,於是外間物議,頗有議其黨魁孫、黃二人者。孫中山具負高明,不肯為此無謂之舉動,而勸止又不可,不勸止又難逃物議,遂乘勢駛赴東瀛,以表明心跡。”[51]《大公報》亦謂:“孫中山既表明決無爭競正式總統之心,其對於上海發起之歡迎國會團甚不贊成,已連次電京主張解散。其此次之赴東瀛,即為避嫌疑起見,並聞偕行者有戴天仇、詹大悲兩人,為發起歡迎國會最有勢力之人,中山力邀出國,即消弭該團勢力之意。此外雖尚有盲動之人,即易解散矣。”[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