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道(第3/4頁)

越來越多後金兵沖近,當有火炮射擊時,才能將他們的攻勢遲滯一下,隨即又不斷有甲兵湧來,很多甲兵在陣前被鐵蒺藜刺中腳底,他們也不去拔出,兇相畢露的高舉兵器撲上胸墻,登州的鴛鴦陣小隊四處支援,部分地段展開了白刃戰,戰場上嘶聲力竭的嚎叫和慘呼響成一片。

趙宣好不容易裝填完畢,看到形勢危急,大喝打氣道:“打退建奴,鐘大人馬上就要來幫咱們了!”

他雖然用盡全力,但他的聲音依然被淹沒在了一片尖叫聲中。

……

“我反對救援前鋒!應該讓他們自行想法撤退,實在不行就讓他們退入山中。”

約四十裏外的通遠堡,劉躍指著地圖道:“後金軍以狼煙為信,其必定與連山關、甜水井站方向一起發動,人數當在萬人以上,後金軍精銳齊聚此處,我們只有近衛第二營兩千余人,尚大人和毛大人的軍戶多用於運送輜重,還有部分駐守岫巖,有戰力的合計只有一千五百上下,總兵力遠少於後金軍,若是脫離軍堡掩護,萬一建奴分兵沿草河南下鳳凰城後回師攻打通遠堡,則我大軍主力危急。”

第二營的作戰參謀也舉手道:“還有一個問題,沈志祥的人馬大概在劉家嶺至連山關,最大的可能已經在摩天嶺下,從朱馮的回報看,狼煙是首先從連山關方向升起,就是說連山關的建奴掌握著發動的時間,若我是韃子將領,便會等沈志祥到達連山關城,東江鎮數千人,紮營地會延伸到摩天嶺腳下,此時再從甜水井站和連山關兩路出兵夾擊之,沈志祥必難抵擋,若是按狼煙起的時候受到攻擊,沈志祥此時正在敗退的路上,建奴可能會驅趕他們沖擊我大軍軍陣,軍陣一亂,我整個東路主力盡失,建奴直入岫巖,蓋州的遼南旅主力側翼動搖,整個春季攻勢都無法繼續。”

鐘老四沉著臉看桌上的地圖,此時形勢危急,他必須要很快拿出決斷,他的選擇就是兩個,一個是放棄前鋒固守通遠堡,這樣最為穩固,另外一種就是以偏師守衛通遠堡,主力救援前鋒,將後金軍攔在草河口。第二種的風險很高,兵力最為分散,因為偵查草河的特勤隊還沒有回來,如果後金軍一部已經順著草河南下,可能會從鳳凰城方向攻擊通遠堡,一旦通遠堡被截斷,第二營就入了死地。

隨隊來的尚可喜和毛承祿大氣也不敢出,兩人都希望放棄沈志祥,甚至也覺得應該放棄登州前鋒,因為不過才幾百人而已,他們跟建奴打了十多年,死的人幾萬都有了,幾百個也不算什麽。只不過他們不敢說出來而已,此時登州鎮自己的人說了,他倆馬上表示贊同。

“俺覺得……”周少兒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該去救。”

一屋子人都朝他看過來,周少兒平時話少,雖然是天啟七年的兵,但到現在也就是個把總,很多人認為他是因為和鐘老四是戰友才升上來的,開會常常一句話都沒有,平常間給人一種沒有擔當的感覺。

鐘老四轉頭看著周少兒道:“周把總說說。”

周少兒擡起頭道:“咱們都是登州鎮的兵,朱馮面對強敵固守,以掩護沈志祥所部撤離,我大軍離草河口不過三十五裏,豈能眼看同袍孤軍血戰。雖固守通遠堡更顯穩固,但卻丟了我登州之軍魂,今日不救同袍,明日何人來救我等。屬下在這裏表態,屬下願帶領所部兩個連做開路前鋒,死了死得值。”

鐘老四看著周少兒,眼中滿是欣賞,他和周少兒是多年好友,但以前只覺得周少兒講義氣,打仗只能算湊合,勇氣也是一般,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周少兒真正勇敢的一面。

“屬下贊同周少兒的意見。”近衛第二營軍法官站出來大聲道。

劉躍還是搖頭道:“我只說打仗的事情,守住通遠堡就穩固了東線,無論沈志祥所部潰散成啥樣,只要我登州鎮穩守通遠堡,則遼南穩固。草河的道路一向就不是官道,那邊道路難行,難以支持建奴大軍直入遼東海濱,且我一營強軍駐守此處,建奴主力絕不敢南下,否則其更可能被我軍反圍困,只要拖住了建奴主力,就為蓋州的遼南旅爭取了時候,這才是一個職業軍人該想的。”

那個作戰參謀也堅持道:“屬下的職責就是提醒軍事主官,雖然決斷權不在屬下,但屬下堅持職權內三次提醒的權力,主力應堅守通遠堡,而非是為偏師丟棄春季攻勢的大局。即便要出擊,也是等沈志祥的敗軍通過,查清草河河谷情形之後,以穩固之陣出擊,在河道中與建奴正面對峙,拖住建奴的人馬,使其不得撤離。”

周少兒低聲道:“咱們該說的都說了,你決定吧,陳大人說過,比錯誤決定更差的,是不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