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潛入

登州水城衙門中,一名挑夫模樣的人卻坐在權威赫赫的呂直對面,語氣平和的說著話。

呂直臉色柔和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沒有表態,眼前這人是東廠的大档頭之一,名叫姜月桂,年紀約在四十余,年輕時候便是駱養性他爹手下幹將,駱養性上台後繼續在錦衣衛當值,後被提升到東廠。

這次東廠和錦衣衛共派出十批人赴登萊各地,其他档頭陸續被登州鎮收買,這姜月桂卻頗有心機,從濟南府往南,裝作袞州府的棉花商人,經沂州潛入青州府,擺脫了登州鎮的監視來到登州府。

他這一路所見頗為驚人,登州鎮在青州府都已經立住腳,大批的屯戶進入那些屯堡,很多屯堡還在操練兵馬。平度州等地只言稱某司某屯堡,從無聽聞州衙縣衙如何。

有些地方他想去的,但最後沒有去成,比如平度有一個大營區,他經過那日正好有大批士兵進入,只聽聞是登州鎮在河南損失了兵馬,需要在平度征兵,但這一批就多達兩三千人。另外便是大澤山附近有些大型的工坊,他未能進入其中,但道路上的車馬往來眾多,車轍印十分密集,各條河道上運貨的平底船也成群結隊。

他一路記聽,但總覺得沒有抓住登州鎮最核心的東西,而這個東西不是那些屯戶能知道的。作為情報人員的敏感,他認為若能發掘出登州鎮的機密來,到了曹化淳那裏絕對是大功一件,而呂直在內官監的時候正好與他相識,他便丟下幾個隨行的番子,獨自化妝為挑夫進入了水城,在呂直官門亮出東廠腰牌求見呂直,希望呂直能給他提供方便。

但面前的呂直表面熱絡,一旦問到登州鎮的核心問題,便言稱不知或是並無此事,這讓姜月桂心中有些懷疑。

他低聲對呂直道試探:“呂老公,這次我等前來所為何事,想來呂老公也都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呂直連連點頭,“不過也不是曹老公跟咱家說的,是其他太監好心提醒一下咱家,也讓咱家給你們給予招撫。後又聽聞曹老公不準咱家跟你們接觸,所以這個嘛,你還是第一個過來,又是咱家的舊識,你說,這,咱家是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姜月桂恍然,難怪呂直如此態度,他躬身道:“廠公確實如此說過,屬下走之前去拜見廠公,說了屬下的計劃,廠公指點屬下可以在適當時候來找呂老公。”

呂直眼睛眯起問道:“你空口白話,廠公行事謹慎,為何偏偏讓你一人來此,萬一非是如此,到時曹老公怪罪下來……”

“呂老公你聽小人說,小人當時說了小人的態度,絕不會收取登州鎮的好處,也不與其他档頭一般入登萊,小人是扮作袞州商人過來的。所以曹老公認為小人能獲得他想要的東西,特意讓呂老公相助。”

呂直哦了一聲,“原來如此。”他說完低頭沉思,片刻後擡頭毅然道:“既如此,那咱家也顧不得了,便先幫襯一下,你可把你帶的番子一並帶入水城,這裏都是我的心腹,你們行事也方便些。或是你告知咱家你們的住處,咱家布下耳目,一旦有什麽誤會沖突,本官也好及時趕來。”

姜月桂瞳孔收縮,他心中很快轉過無數念頭,有些後悔來水城,他很快便道:“回呂大人,眼下在登州就小人一人而已,隨行的三個番子都去了萊陽等處聽記,他們手上已經有了不少的消息,也都是小人的心腹了,行事都很小心,不會與登州鎮起什麽沖突。”

呂直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其實啊,你們聽記就盡管聽記,就算那陳新知道了,他也不會對你們有什麽惡意,這可是連番重創建奴的虎將,一向對皇上也是忠心耿耿。至於你們來這裏的起因,咱家也聽說了,都是那鐘財生被遼鎮鼓搗的,要查也該先查遼鎮才對,你看他們都幹些啥事,關寧糧價都漲上天了,吳襄與陳總兵比起來,那就是一狗才。”

姜月桂此時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他穩住心神對呂直道:“屬下認為此次皇上其實也對陳總兵有些誤會,小人覺得聽記來的都不是什麽大事,真要說吃空餉之類的,那個軍鎮又不是如此。”

呂直滿意的點頭道:“陳總兵是個領兵打仗的人,你要他老老實實如文官一般與人說話,那也是不合理的,有時雖是喜歡占點別人的地,那也是各鎮都有,登州也不算過頭的地方。”

“是,不過皇上的意思,是要維護朝廷威權,若是朝廷都沒有威權,於大家都非好事,也不是一心要對付陳總兵,登州戰功赫赫,也對付不了陳總兵。”姜月桂思慮片刻,還是擡出皇帝,盡最後一次努力說服呂直,提醒呂直他在登州的地位其實來自朝廷和皇帝。

呂直眼睛看著姜月桂,眼神變幻了幾次才道:“登州鎮這打仗厲害的人很多,互相都是伯仲之間,有些人脾氣大點,得罪了登州有些大人,不過若是能調出去幫忙練練京營,或是更好些,便比如那個登州右協的副總兵盧傳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