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霧(第2/3頁)

陳瑛丟下箭支,拿著旗槍走在前面,他是這個戰鬥組的組長,也是小三才陣的一部分,走在最前面的位置,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盯著周圍,火槍兵的槍托都頂在肩膀上,隨時準備發射,殺手隊的盾牌手幹脆就是提著標槍,腰刀架在盾牌刀架上。

這樣又繼續走了五十步左右,兩翼的交戰地區似乎離得遠了,陳瑛心中有點發虛,他不知道走到了哪裏,跟著大家一起打還放心點。看著周圍的士兵,一個個也緊張萬分。

他剛要讓隊伍停下,前方約十步外突然出現一個黑影,陳瑛手中有一把短銃,他一時還沒想好是否要打,萬一又是友軍,打錯了可是大事。

那邊那人顯然也有些錯愕,雙方就這樣都愣了一下神,就這短短時間,那黑影的旁邊又出現了一排人影。

“長風!”陳瑛大聲喊出口令。

那邊當頭的黑影右手一動,陳瑛與後金兵交戰多次,一看就是抽飛斧的動作,口中大喝一聲:“是韃子,射擊!”

砰砰的槍聲響成一片,早已過度緊張的明軍火槍手對著那堆黑影一通亂射,那邊一片慘叫,七八個黑影扭動著倒下,後面緊跟著就冒出更多的黑影,旋轉的飛斧飛劍破空而來,明軍中也連聲慘叫。

陳瑛馬上蹲低身子,迅速的插回短銃,順勢就抽出鞓帶上的飛斧,往對面最近那人砸去,飛斧和盾牌兵的標槍帶著風聲飛過去。

陳瑛也不看有沒有打中,大吼一聲,“殺!”

殺手隊剩余人手齊聲呼應,挺起兵器往對面猛沖而去,射擊完的火槍兵也抽出腰刀一擁而上,對面的後金兵在濃霧中尖聲怪叫,毫不畏懼的沖上來廝殺,各種兵器攪動著空中的霧氣,帶起一陣陣血珠。

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人數,一場沒頭沒腦的小規模遭遇戰就此展開,同樣充滿鬥志和信心的雙方拼死力戰,在白霧中大聲嚎叫著肉搏。隨著人數的增加,從有陣形的長兵器對刺變成了亂戰,交戰處人影紛亂,沒有了任何陣形,雙方士兵憑著本能攻擊那些身邊的敵人。就跟打架一樣,這樣的小型戰鬥往往比大規模陣戰激烈。

留在後面的副組長吹起竹哨,向周圍請求增援,眼前冒出的後金兵越來越多,副組長的哨子聲越發焦急。陳瑛用旗槍殺死一個蒙古人後,調頭還不及看清眼前,一把順刀就撲面而來,陳瑛下意識的往後一仰,那順刀在他的頸部頓項的鐵葉上帶起一片火星,陳瑛堪堪躲過,他連連退後,要拉開距離用旗槍攻擊,那個後金兵緊追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再揮刀,旁邊猛地沖出一個火槍兵,將那後金兵撲倒在地上,用匕首一頓亂捅。

陳瑛轉頭四處尋找目標,又與一個拿大刀的後金兵戰在一起,打了不幾下,陳瑛頭盔上當一聲大響,他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一個不知哪裏來的鐵骨朵砸在他明盔上,面前那個大刀後金兵趕過來對著陳瑛就要砍,被一個剛剛趕來增援的火槍兵打死。

陳瑛血流滿面,大張著口頭暈腦脹的倒在地上,在耳鳴聲中聽到旁邊突然響起驚呼,有個士兵大聲喊道:“陳百總死了!”

陳瑛一時沒明白哪裏還有個陳百總,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一定是他們看到自己倒地,煙霧迷茫中以為自己被殺死了。

後面也有人大喊,“彭副組長也死了!”

“老彭死了?”陳瑛在地上痛苦的想著,哨子聲確實沒有了,或許就是這個哨音吸引了某個後金兵。這個老彭為人仗義,與他關系很好,心中難過也有些擔心隊伍失去指揮,副組長是火器旗隊的旗隊長,如果陳瑛陣亡,就由副組長接手,如果副組長陣亡就由伍長接手指揮。

身邊很快響起一個伍長的聲音,“老子是第二伍伍長張仲威,都聽老子的,誰也不準逃,百總都死了,逃回去也是一死,別他媽連累你們家人。”

周圍的士兵紛紛和應著,登州仿照戚家軍的軍律,雖然平日間的致殘和侮辱性懲罰減少了,但戰場紀律之嚴酷卻猶有過之,百總陣亡的話,旗隊長和隊長無功而退一律斬首,隊長不退戰死的,屬下隊員無功退後全部斬首。

現在軍官死到這個程度了,百總和火器旗隊長都戰死,士兵空著手跑回去的話,那被斬首的可能超過九成九,他們根本沒有理由說服軍法官,除了人被斬首,他們的撫恤一律取消,所有在登州鎮的財產全部沒收,包括屯堡的土地和房屋,撫恤和退養金是一大筆錢,固定資產則是他們家人活命的根基,這種軍律懲罰比之斬首更加嚴酷。

這些軍律平日就由主官、軍法官、訓導官反復解釋,還有專門的白話口訣,所有士兵都必須背得,也要明白條款的意思,否則抽查沒過也要遭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