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填壕(第2/2頁)

陳新摸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劉破軍說的有道理,自己在旅順更像是精神統帥,很少幹涉具體的軍務,現在的登州鎮與同時代軍隊全然不同,包括那些歐洲人。登州各個編制的隊伍都可以獨立作戰,軍隊的組織有力,基本不會發生潰逃叛逃,榮譽感和組織度都超過了歐洲,而自己的思路還在以前對陣的路子上,總認為一定要主將鼓舞士氣,實際上並不一定要冒這樣的險,收益和風險不成正比。

“你說得有理。”陳新點點頭,提高音量對劉破軍道:“劉司長,你在此統管全局,本官去看看受傷的將士。”

劉破軍大聲答應,看著陳新一行消失在城梯處,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站起來再看面前的戰場。

……

張忠旗提著順刀大聲吼叫,逼迫剛剛上來的第二批包衣繼續搬運土包,每一輪齊射時,他就躲在包衣的身影後面,身邊成群的包衣都死了,他卻依然沒事。

他們牛錄壘了兩截土壘,包衣需要把那兩處的壕溝填滿,作為攻擊的通道,此時的包衣已經在填面前的壕溝,大半人高的土壘後躲著不少甲兵和蒙古人,一些余丁躲在土壘後不斷仍火雷,其他蒙古人和弓手則在用弓箭與敵對射,他們吸引了登州兵的火力。

右側的登州野戰小炮一聲雷鳴,那個方向的包衣倒下一片,張忠旗一個哆嗦,登州兵的炮火著實猛烈,他們開始與紅夷炮對射一陣,後金也學著登州的樣子搞了土袋掩護,野戰炮的精度無法完成炮戰的任務,很快又把目標改為了前線的後金兵,它們發射的散彈如同雨點一般,是張忠旗最恐懼的東西。

黃善的身影在煙霧中一晃,張忠旗看到他和另外兩個包衣各背著一個土袋,往旅順壕溝的方向而去,還沒有跑到土壘的位置就倒下一個,前面就是兩個爆炸的亮光,那裏的三個蒙古人慘叫著倒下,黃善沖入濃重的白煙中,片刻後又沖了出來,他身後的登州土墻上火光閃爍,那些登州兵的火槍雜亂的射擊著,黃善身邊的另一個包衣也倒下了。

張忠旗左右張望一下,剛才督戰的兩個余丁死了一個,剩下一個已經跑去土壘,這一段無人監督,立即跳下攔馬溝,拉過旁邊一具蒙古人屍體擋在交戰的方向。

等到黃善跑過身邊時,張忠旗一把抓住黃善衣服,將他拖入了攔馬溝,黃善滿臉的水跡,也不知是他的汗水還是淚水,還混著一道道黑色的泥土和血汙。

“想活命就快扒這韃子的甲。”張忠旗說著,動手去扯那屍體上的棉甲,他希望黃善能活下來。不但因為黃善是他最重要的資產,還因為黃善剛剛才救過他的命。

“你也是韃子。”黃善呆呆的道。

張忠旗一耳光扇過去,黃善又稍稍清醒些,看張忠旗在扒衣服,連忙也來幫忙,張忠旗一邊扒一邊觀察著周圍,還是包衣們來來往往,不少人精神崩潰,在地上嚎啕大哭,跑動的人不斷被火槍擊倒,這段短短的十多步距離擺滿了包衣屍體。

後金的壕溝邊冒出幾個新的甲兵,他們抽刀驅趕一批新的包衣沖上來,然後幾個甲兵就跟在後面斬殺那些失常和受傷的人。

混亂的場景下,他們一時沒有注意到溝中的兩人,張忠旗很快給黃善套好棉甲,低聲對他問道:“前面那道溝填滿了沒有?”

“快,快滿了。”黃善慌張的答道。

“那你在這裏裝死。”張忠旗低聲道,“填滿就要沖墻了,後面還有一群甲兵,正藍旗的巴牙喇也選的這裏,他們要沖土墻,剩下的包衣肯定會被他們逼著沖前面,不想死就倒在這裏。”

在這個相對安全的角落裏,黃善恢復了神智,他眼珠亂轉,朝周圍打量一番後道:“主子你呢?”

“老子自然知道保命,你個狗奴才運氣好,老子想做好事,留下你的狗命回去種地。”張忠旗罵完後,乘著一批包衣路過,提了刀回到外面,沿著攔馬溝驅趕那些包衣。

等了沒多久,就聽到他們牛錄撥什庫的聲音,他在安排一個甲兵回去通知下一批人馬,似乎壕溝已經基本填好了。

張忠旗連忙讓開往土壘的道路,很快就有上百的甲兵從壕溝中冒出,他們擡著梯子湧出來,驅趕著殘余的包衣往登州的壕溝奔跑,落在最後的一律斬殺。

張忠旗還想留在原地,一個鑲黃旗的甲兵提著刀朝他跑來,張忠旗連忙匯入人叢,跟在甲兵後面。土壘處的後金兵扔出最後幾個火雷,有兩個在旅順土墻上炸開,戰場上的白煙已十分濃重,後金兵齊聲呐喊,跟在那些包衣身後往兩個通道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