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守中有攻

二十三門後金紅夷炮轟鳴著,鐵彈飛舞著竄向旅順的土墻,砸起一團團的渣滓,三輪過後,潮水般的盾車往旅順土墻而來,後金兵排出兩行盾車,中間位置甚至有三層。

劉破軍在城樓上用遠鏡不斷觀察,發布著一項項命令,後金兵進入一裏後,城頭的十二磅紅夷炮開始射擊,沉重的鐵彈將那些看似堅固的盾車變為飛散的木塊,在後面的人群中跳動,雙方一交戰就十分激烈。

登州鎮的防禦戰術在前幾日的實踐後趨於熟練,三百步後全線野戰炮和紅夷炮開火,一輛輛盾車被打得粉碎,落在了後方。

進入坑洞區後,盾車陸續停止,後面沖出包衣,將一個個土袋扔在坑洞中,比他們前幾日的填土快了很多,他們一邊填坑,一邊清理著那些前幾天遺留的盾車殘骸,前進速度十分緩慢,後面的推車的包衣嘶聲竭力的嚎叫,推著盾車拼命前進。

登州的分遣隊在攔馬溝的頂端用火槍射擊,清障的包衣死傷慘重,但背後的弓箭頂著他們,逼迫著成群的包衣繼續在沒有防護的前方清障填坑,坑洞一一被填滿,盾車一點點前進,登州的炮火依然猛烈,他們保持著大約一分鐘兩發的射速,持續不斷的摧毀那些盾車,墻頭的紅夷炮則轟擊盾車後方的建奴梯隊,將他們的陣形打散。

後金兵頂著傷亡,終於前進到離土墻九十步,一聲海螺號響,成千上萬的輕箭升上天空,朝著土墻傾瀉而下,明軍土墻上的懸廉上響起密集的噗噗聲音,防箭的棉被上如同頃刻長滿雜草,土墻上的懸戶掩護著士兵,斜射的弓箭大多被擋住,土墻後的待命士兵躲在草廠內,上面同樣是木框帶棉被,有效抵擋弓箭,防守方的優勢盡顯,那些必須往來的輔兵和傳令兵,則開始有了傷亡,一些使用斑鳩銃和魯密銃的守備隊士兵在胸墻後還擊,打擊那些填坑的後金軍,雙方進入對射。

旅順北墻上井然有序,西官山的觀察哨不斷傳信,在山腰用箭射下情報,山下的傳令兵拿到後騎馬趕往旅順北墻,旅順城頭也架起木質的瞭望台,不斷跟劉破軍匯報軍情。

劉破軍拿到西官山的情報後,對陳新道:“建奴中軍有四門小銅炮,混在後排盾車中,屬下準備調第一營炮隊增援中路,擺在乙字十二號土墻段……”

陳新打斷道:“按你想的打,小規模調動不需要請示。”

劉破軍馬上轉身對塘馬傳令,不久後四輛四掛的馬車拖著炮從土墻後的平地通過,運動到乙字十二號地域,上面的炮兵迅速下馬,將炮車卸下後,沿著一道平緩的坡道上土墻,周圍的輔兵紛紛上前協助,炮車很快到位,土墻上的臨時炮位比其他土墻更寬,方便火炮退位,這也是來自弗朗機人的經驗。

陳新用遠鏡觀察著敵方陣營,登州鎮火力猛烈,野戰炮在百步的精度十分高,陣線上接連不斷的爆起盾車的碎片,地面上冒出一團團火光,萬彈地雷炮將那些清障的包衣一片片掀翻,但後金的盾車不見減少,有被打中的停下後,後面又繞過一輛,補充到陣線中,包衣也是源源不絕,前面的剛倒下,盾車後又被驅趕出一批,漸漸的連蒙古人也被驅趕出來,他們分散在盾車前面十來步,用弓箭朝土墻直射。

盾車停止在七十到八十步之間,無數的包衣在盾車前面亡命勞作,將前幾天殘留的盾車遺骸往新的盾車前面堆放,盾車後面成千上萬滿洲和蒙古弓手拉弓拋射,五六箭後就換上一輪,保持著體力,一波波的箭雨猶如不會停息一般,即便登州鎮有草廠和懸戶,依然遭受了傷亡。

盾車間閃動著滿八旗的弓手,他們的射術精準,將攔馬溝的分遣隊壓制,分遣隊為了減少損失,依次往土墻撤來,爬上那些彎曲的通道退過壕溝,進入土墻前面的胸墻,依托胸墻繼續射擊那些包衣和蒙古人。這樣土墻就有了兩道火力,可以互不影響的同時射擊。

守備隊的弗朗機炒豆子般鳴響,旅順的弗朗機多達三百門,都是從登州武庫中選出,數量與大淩河城相當,前幾日的作戰中,登州鎮隱藏了一般的弗朗機,今日面對後金的總攻,所有弗朗機都開始爆響,後金兵進入百步立即遭遇了這些火炮的打擊,弗朗機全部集中在土墻陣線,每炮配九個子銃,兩千多發小鐵彈暴雨般打向盾車線,盾車前後慘叫連連,被鐵彈打中的後金兵無不肢體碎爛。

登州鎮上千的火器施放,槍炮口的白煙連續不斷,海風將陣陣硝煙吹離戰場,很快又有新的白煙噴出,旅順數裏長的土墻防線上炮聲震天煙霧彌漫。

陳新的視野中也有些朦朧,北墻的五門大紅夷炮又是一輪齊射,斜向打擊兩翼的後金兵,城墻輕輕的顫抖著,悶雷般炮聲震撼著耳膜,陳新微微張嘴,緩解自己的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