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人氣

吳襄準備花三萬兩銀子,跟陳新買兩百七十個人頭,他消息靈通,知道陳新的人頭從來不做假,只要是兩百真夷,那在前兩年足可當一次大捷,寧遠之戰才兩百六十九個人頭,他就是比著寧遠大捷來買的,剛好多一個,這樣就能讓朝廷沒有推脫的借口。

但陳新剛到書房坐下,就有個衛兵進來,他對陳新耳語一番,陳新臉上露出十分嚴肅的神色,他站起對吳襄道:“吳將軍,本官這裏有些急事,這,實在耽擱不得。”

吳襄連忙起來拱手道:“那晚間亦可,大人請先去辦事,小人在登州無事,等一等便可。”

陳新堅決的搖搖手道:“本官與吳將軍一見如故,慢待了幾日本就不該,豈能讓吳將軍久等,這樣,我找兩個心腹來與將軍談,他們都是能做得主的人,吳將軍大可放心。”

吳襄不好再說什麽,片刻後外面進來兩個軍官,陳新對吳襄客氣的道:“吳將軍,這兩位是我登州鎮輜重營的人,點驗首級的事情他們在負責,吳將軍的事情,他們便能做主。”

陳新接著介紹了兩人,一個叫黃思德和董漁。吳襄覺得不妙,這兩個人都是穿的軍裝,但偏偏又沒有登州軍那種氣質。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談業務,他懷疑是陳新安排的兩個賬房來收拾自己。不過陳新已經安排了,他總不好意思說不願意跟這兩人談,那樣可是把兩人得罪到姥姥家了。

陳新說完便離開了,吳襄與兩人分別坐下,正要客套一番的時候,那黃思德便搶先開口道:“吳將軍是小人久仰的,將軍的處境在下也清楚,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吳將軍此來可是要買些人頭?”

吳襄見他如此,倒是開門見山,反正他臉皮也夠厚,當下也不繞彎子,點了點頭,不過換了一個說法,“下官準備和陳大人交換一些東西,也就是說,用戰馬換人頭,要二百七十級。”

“三千匹戰馬加兩萬兩銀子。”

果然黃思德開口就差點讓吳襄摔一個跟鬥,三千匹戰馬加兩萬兩銀子,三千匹馬足足值六萬兩銀子,加起來總共八萬兩,三百多兩一個人頭了,吳襄當然不能做這個冤大頭,他當即就表示不妥。

旁邊叫董漁的那個軍官,拿出一個算盤跟他慢慢算起來,“兩百多個人頭能跟朝廷報銷一萬三千五百兩,吳大人您能官復原職,每年能拿一個營的軍餉,吳大人原來是遼鎮團練總兵,領正兵一營,三千五百人上下,家丁以五百計,月餉二兩四錢,一月便是一千二百兩,營兵一兩五錢,一月合計四千五百兩,一年六萬八千四百兩,還有每兵一月五鬥本色,每年還有八個月的馬匹草料,朝廷另配刀槍弓箭火器馬匹等兵甲,每年至少價值數萬,多時超過十萬兩,這些算下來,吳大人占了大便宜了。”

吳襄自然不能如此算,兵甲都是朝廷應當給的,現在也成了陳新的籌碼,吳襄也是口才了得的人,拿過算盤也開始計算,當然他的算法就不同了,他邊算邊道:“報銷一萬三千五百兩不假,但要孝敬各部七八千,軍餉到手也只余一半,剩余那些本色,本官是從來不喝兵血的,也就是說本官並不會拿到多少在手上。”

黃思德打斷道:“大人要如此算的話,在下也就直說,二百七十級真夷人頭,不止大人您一個人官復原職,只看寧遠大捷便可推論。遼鎮和山海關有不少將軍能再升一級,包括那些長山之戰逃回的將官,這便不是一個營頭。”

“升不了那麽多。”吳襄否認道,“前幾年或許能夠,但陳大人有復州之捷,若關寧升遷過多,朝廷用什麽賞登州鎮?這亦是登州鎮戰力太強,幾年來斬首數數千之多,市價眼下也低了。這貨品多了就不如原來值錢,到哪裏都是這個理。”

董漁接著道:“朝廷的定例一旦有了,便不會差別過多,否則前後不一,如何服眾。我登州鎮為斬殺這兩百多建奴,陳大人都中了兩箭,將士死傷上千人之多,待撫恤家眷達到五千余,朝廷的撫恤一向都是沒有的,八萬兩銀子攤下來,這些家眷一人不過十來兩而已,還不算損壞的兵甲器械在內,三百兩一個已不算貴了。昨日有一宣府軍官趕來,開價便是每個人頭四百兩。”

吳襄才不信他的胡說,不過建奴人頭是賣方市場,他總是處於弱勢,而且黃思德一來就直接談生意,根本不給他拉個人關系的機會。當下眼珠轉轉,開始找其他理由。

……

吳襄跟兩人奮力搏殺了一下午,砍價砍到了兩千五百匹加一萬兩銀子,也就是六萬兩。雖然砍下來一點,他還是覺得太貴,不過他的心理價位已經被兩人拉高了不少。

等到三人都筋疲力盡的時候,大門打開,陳新回來了。他看了黃思德的報價後勃然大怒,拍著桌子對黃思德和董漁吼道:“本官走的時候怎麽跟你們說的,吳將軍是本官好友,你們豈能如此漫天要價,整天就看著點銀子,友軍之間的情誼就不要了?你們兩人今年的月餉都扣了!好好反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