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靜夜傷逝(第2/3頁)

面對登州鎮他就更加不堪,在身彌島上他自己就喪了膽,這次前陣剛剛奔潰,督陣的巴牙喇沖上去砍殺逃兵,一時沒顧得上看守石廷柱,他就帶著精兵逃了。這樣的兵將,讓他們來和登州鎮每天訓練的職業兵對戰,結果可想而知。

“生俘真夷九十三人、魚皮韃子十二人,包衣一千三百三十人,報告完畢。”軍法官說完坐回座位。

主持會議的劉破軍又點了軍需官的名字,他站起道:“今日共繳獲巴牙喇鎧甲五十七副,精良山文甲三副,鐵甲四百二十副,鎖子甲二百九十副,棉甲四百副,鳥銃五百五十八杆,甲喇額真大旗一面,牛錄旗五面,其余刀槍等兵刃未統計,大致上千;繳獲戰馬九百三十二匹,全部帶有鞍具……”

帳中軍官都一臉興奮,建奴鑲白旗這次來了兩千三四百,這次損失近半,是登州鎮第一次重創單獨一個旗,身彌島則是各旗挑選而來,損失很平均,對建奴旗主的震懾遠不如這一次。

而繳獲的裝備也令他們興奮,特別是龍騎兵的千總和譚申,他們最缺乏鎖子甲,有了這次的繳獲,可以給所有火槍兵都配齊,這種甲適合輕裝騎兵和近戰手,即便有損壞,只需要更換環扣,交給隨軍鐵匠就能維修。

劉破軍淡淡道:“下面匯報一下各千總部損失,龍騎兵千總部和騎兵營先開始。”

譚申先站起,“騎兵營陣亡二百七十三人,重傷七十六人,大部分可能無法搶救,也無法重新回到營伍,輕傷一百三十八人,大多性命無礙。”

騎馬步兵的千總道:“龍騎兵千總部,陣亡二百六十二人,重傷七十一,輕傷一百二十一,重傷的多是長矛擊刺傷,恐怕很難救活,輕傷以箭傷居多,就看後期能不能抗過外邪……”

……

關大弟躺在營帳中一張擔架上,下面墊了木板和他的被子,腰牌就放在他腦袋邊上,左右是一排同樣的病床,幾個被捅穿肚子的士兵大聲慘叫著,其他一些重傷的士兵也不停呻吟,一些救護兵則低聲安慰著那些傷員,帳篷裏面鬧哄哄的,外面遠處也有些敲木頭的聲音,不知道在做些什麽,讓他一點休息的心情都沒有。

外面飄來烤馬肉的香味,唾液一股股的從口腔裏面冒出來,嘴角邊有點癢癢的感覺,他趕緊伸出舌頭,順著嘴角舔了舔臉上流下來的一小滴蜂蜜,那種甘甜讓他覺得十分美味,右腳、胸口和臉上的傷口都已經止血,傷口上都塗了蜂蜜,臉上的傷口清創後,由消毒棉布包紮好,膩膩的十分難受,好半天有一點點蜂蜜流下來,他就絕不浪費。

登州鎮沒有什麽野戰醫院,傷口也只能稍微清創後塗抹上蜂蜜消毒,新鮮蜂蜜具有消毒的效果,一直到一戰也有軍隊在使用。所以各部的救護兵除了出征前準備外,到紮營地後就是到處找蜂窩,軍隊中經常看到不打仗就鼻青臉腫的人,不用去看臂章就知道是救護兵。

但蜂蜜畢竟不是抗生素,但最後會不會感染,全靠各自的命硬不硬,關大弟最痛的小腿,傷口很長,胸口上的箭創入肉不深,臉上則讓他有點痛苦,因為救護兵告訴他,這幾天只能喝稀飯,不能用牙齒嚼,所以肉也就吃不成了,最多能熬點火腿或者馬肉粥。

讓關大弟痛心的是,老周沒有救過來,他剛才跟救護兵打聽了,本連傷兵裏面沒有姓周的腰牌,老周比他年紀大些,是他的街坊,一個老實而強壯的農民,以前連馬都沒見過,這幾個月摔了無數次,總算把騎馬學會了,在軍隊裏面飯量大得驚人,對關大弟也很照顧。現在卻一走了之,留下了一個老婆和兩個十歲的孩子。

“以後回去了,我幫他們家幹農活。”關大弟在心裏說了一句,不過他不知道自己的傷夠不夠回鄉。

“殺韃子!我還要殺韃子!”旁邊一個重傷的傷兵突然大聲吼了一句,他是上次從旅順輔兵裏面補充的,光棍一個,家人在一路逃亡中都死光了。因為身手靈活又用過鳥銃,補充進了分錢隊。

“袁兄弟,好好養傷,以後我帶你殺韃子。”趙宣的聲音輕輕響起,關大弟吃力的偏偏頭,只見千總部的訓導官趙宣正握著那傷兵的手,另一手在用帕子擦著傷兵額頭的密密汗珠。關大弟最佩服趙宣的,是他能記住所有交談過的人的姓名。

關大弟知道他活不了,他肚子上被建奴騎兵的大刀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腸子當時就流出來了,救護兵給他填回肚子裏面,在外面包了厚厚的棉布,擡進來的時候就處於半昏迷狀態。

“殺!殺!殺!”

他腦袋使勁偏了幾下,趙宣站起來小心的擦著,“袁兄弟,你殺了兩個韃子,表現很英勇,我會為你爭取勛章,以後走在街上,人人都要豎起大拇指,贊揚你是個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