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田皮

陳新聽了毛承祿幾個字不由一笑,這位毛文龍的義子是廣鹿島副將,廣鹿島在金州東北方不遠,是東江鎮控制下較大的島嶼。

“他派來的人呢?”

宋聞賢笑道,“諒了幾天,不過吃喝沒有虧待。”

陳新點頭道:“宋先生做的不錯,這樣才好談條件。不過我看毛承祿說的投靠未必是實話,若是我猜得不錯,他會另外派人去登州拜訪呂直或是王廷試,甚至可能與孔有德等人勾搭。誰出的價高就跟誰走。”

“大人英明,所以屬下晾了他幾天。廣鹿對面是紅嘴堡歸服堡一線,那裏的建奴都逃光了,復州建奴為山川阻隔,大人又在金州留了一支水師分兵,每日都有船在廣鹿附近哨探,毛承祿要想投建奴也是不易。但以毛承祿此人觀之,他一向以東江鎮正朔自居,不走投無路是不會去投建奴的。”

陳新站起來走了兩圈,這個毛承祿原本也是籍籍無名,陳新還是到文登後才聽過此人。原本歷史上,這個毛承祿一直對毛文龍之死耿耿於懷,袁崇煥死後,曾有東江遊擊周文煌上疏為毛文龍請撫恤恩典,這事卻沒有順應帝心。崇禎在當年袁崇煥殺毛後,曾迫於形勢說過一些贊同的話,此時雖然殺了袁崇煥,卻不願打自己的臉,以毛文龍靡費軍餉牽制無功為由,拒絕給毛文龍撫恤,只同意毛文龍的親眷迎回骸骨,最後安葬於杭州西湖之濱。

崇禎倒把自己的臉顧了,毛家軍人人都覺得沒臉,心中的怨氣更加積聚,忠心是一點沒有了。孔有德和李九成占據登州後,振臂一呼而應者雲集非是無因。陳有時和毛承祿屁顛顛的就跑來投奔,各自封了一個總兵,毛承祿的駐地便在水城東側校場,最後不得已出海後被黃龍抓獲,與陳光福等人一起被淩遲處死。

陳新則沒有崇禎那種顧慮,東江鎮是必須要爭取的力量,就算東江鎮現在不堪一擊,那也比皇太極收去了好。他對宋聞賢道:“宋先生打算如何對待此人?”

宋聞賢以前就是老滑頭,跟著陳新幾年,參與的層次愈來愈高,算計人的本事也是日日見漲。他心中早有成算,毫不猶豫的對陳新說道:“此人是毛文龍養子之首,袁崇煥殺毛文龍後分東江為四協,他便獨領一協,在東江的聲望遠非孔有德諸人可比。眼下咱們剛剛收拾了一群東江將官,毛承祿此時來試探,也是有個怕咱們對付他的意思,所以他自己不敢來。對這個人需要爭取,條件可以給好一些,一是他們的人參貂裘,讓商社出價多點;二是他們的糧食,若是不夠吃的,把糧價壓低一點賣些給他們。”

“宋先生高明,先穩住毛承祿,只要他不投建奴就好。以後咱們擴軍完畢,遼南這塊地方建奴的勢力會更下消退,孔有德等人就更沒有資本拉攏他。商社的事情本官會給他們安排。”

宋聞賢低聲道:“屬下也有個思量,不用費銀子就能收博東江眾人好感。”

“哦,請宋先生不吝提點。”

“大人客氣,文龍死於旅順外的雙島,眼下亦在我轄區,咱們大可在島上文龍被殺之山頂,為毛帥建一衣冠冢,供奉上香火,每年請毛帥家眷故人來此拜祭。”

陳新赫然一笑,宋聞賢腦袋確實靈活,而陳新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思想上一向不太重視身後事,並不理解古人對這事的執著,所以並未考慮類似的方法,此時一聽贊揚道:“宋先生好法子,一個衣冠冢也不算什麽,毛文龍的事情在朝中頗為微妙,雖然袁崇煥定罪時有擅殺封疆一條,卻沒有說毛文龍無罪,都知道是皇上抹不開臉認錯,皇上也不願再提此事。”

宋聞賢從容道:“大人謬贊,所以此事有益無害。”

“宋先生這是條妙計,有了這個由頭,東江的人往來旅順都有個借口,宋先生辦事亦好辦一些,可在各處多宣揚一下。”

“不過亦不需刻意宣揚,旅順乃我鎮軍事要地,不便接待往來商船,雙島可避風浪,常有商船在那處,咱們可在雙島設一碼頭,為往來商船補給淡水,這些商人中也有不少會去東江,比咱們去說更佳。”

陳新點頭道:“那你便去辦此事,毛文龍戎馬一生,敢以兩百人出海反攻,活遼民數十萬,在遼東留個念想也是應當的,這衣冠冢不妨建好一些。”

宋聞賢答應一聲,端起茶正要喝,突然聽陳新一拍手,宋聞賢驚了一跳,茶水都灑在胡子上,他忙放下茶杯問道:“大人這是又想起了什麽錦囊妙計?”

陳新舉起手讓他別說話,眼珠亂轉一陣盯著宋聞賢道:“經你一提商船,本官正好想起一事,今年登州商人損傷頗重,遼東私貿必有部分空缺。咱們何不乘此良機壟斷遼海貿易。”

宋聞賢愕然道:“如何壟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