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不要臉

“唐知縣快請起,不可失了文武禮節。”

蓬萊州衙的二堂中,陳新雙手將面前的蓬萊知縣扶起,這唐知縣在破城時一並被叛軍抓獲,雖然有孫元化這樣的大個頂著,但他作為蓬萊知縣,喪城失地的罪責也難逃,難得今日陳新親自接見他,恍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陳大人乃是正二品武職,下官不過七品知縣,品級有別,朝廷禮節豈能亂了,下官一向不屑與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為伍,只佩服大人這樣手執吳鉤掃盡不平的將軍。”

陳新看他頗為懂事,微笑著請他坐下,那唐知縣擺出下屬的模樣,坐了一個角,連茶杯也不敢去端,“賴陳將軍虎威,登州方得保全……”

“唐知縣不必客氣。”陳新揮揮手打斷他,“登州不是保全,城中已被攻下,本官受呂監軍之命血戰光復,然府城全城糜爛,百姓流離苦困,本官見之不覺淚下。雖然本官只是武職,按說不該隨便參言各位上官的事,但此事喪城失地,有辱朝廷顏面。如此大是大非的事情,該有些大人擔的罪責,本官是不會幫忙掩飾的。”

唐知縣噗通一聲又跪下了,兩行淚珠滾滾而下,他絲毫不顧體面的磕起頭來,“嗚嗚,下官只是個知縣,那孫元化不顧張總兵勸阻,非要放潰兵入城,下官亦是反對的。但,但下官人微言輕,那孫元化不聽啊,下官冤枉啊,嗚嗚……”

以知縣大人的政治覺悟,早就明白孫元化大勢已去,他也知道陳新和孫元化不對付,此時連尊稱都不用了,破城之後他家中也被亂兵掃蕩,幾個小妾和女兒被奸汙,其中兩個投井死了,他想起自己可能會被抄家滅族,幾乎想對連累他的孫大人破口大罵。或許錦衣衛的緹騎已經在路上,拿到京師就是菜市口一刀,甚至可能象原來的薊遼督師一樣淩遲,妻妾子女入教坊司為娼,他不禁悲從中來,嗚嗚大哭起來,直弄得臉上涕淚縱橫。

陳新也不叫他起來,待他哭過一陣後,口中嘖了一聲,“唐大人不要如此,你的罪責是有,不過你方才所說也有理,城中尚有巡撫、知州、知府,還有登萊道、遼海監軍道,你一個知縣自然是做不得主,不過朝廷自有法度,到時唐知縣到了京師好好跟三司的大人們分說,他們必定是能體諒的。”

唐知縣癱坐地上,兩眼無神的看著陳新。

“不過嘛,本官對唐知縣一見如故,也給唐知縣想到一個不用去三司的法子,如果唐知縣在光復時有功的話……”

唐知縣如同被電擊中般,一咕嚕爬起來抱著陳新的腿,下巴上的吊著的口誕都掛到了陳新褲子上,“求大人救救下官全家,下官日後做牛做馬報答大人。”

陳新看把他逼得差不多了,叫過身後的副官扶起唐知縣,“唐大人啊,你說你這是幹什麽,破城之時你派出家人召集義民,參與了鎮海門之戰,為我大軍光復登州立下汗馬功勞,本官在塘報中自然不會落下,呂大人那邊也由本官去說明。”

唐知縣嘴巴張得老大,仿佛魔怔了一般,陳新微笑著對他點點頭,唐知縣才反應過來。他連磕三個響頭,把額頭都撞得發紅。他當然知道陳新不會白給他好處,當下對陳新一本正經的道:“以後陳大人就是下官的座師,下官當畢生以師禮待大人,大人但有差遣,小人萬死不辭。”

“唐大人言重了,本官武人一個,豈能當得大人的座師。其實與大人一般,都是為朝廷解憂,為百姓求福。要說到百姓,正好有一件利民的大好事,這處有一本名冊。”陳新歪歪頭,副官遞過去一本冊子,唐知縣打開看了,都是些人名,而且很多還是農村中用的三兒、狗剩之類的。

他有點奇怪的擡頭看著陳新,陳新抿了一口茶後淡淡道:“唐知縣可否告訴本官,蓬萊縣共用耕地多少?”

唐知縣仍然跪在地上,恭敬的答道:“大人明鑒,蓬萊大多都是山地,耕地不足五十萬畝,這當中還有些山上的貧田。”

“每年交糧稅的也有如此多?”

“大人說笑了,交糧稅的只二十萬出頭。”

陳新點點頭,“城中大戶你都知道,大多是這次遭亂了,冊子上這些人都是戰亂前就花銀子跟那些大戶買下的。沒想到那些大戶都是眼看叛軍來了,想要讓冊子上這些當苦主,現在雖然那些賣家不在了,買賣還是要做完的。就請唐大人把那些地都過到冊子這些人頭上,五日內把地契都要辦好。”

“這……”唐知縣這才知道陳新要什麽,就是要那些大戶的不交稅的田地,這冊子上的都不知道是啥人,以他估計多半就只是個名字,根本連人都沒有,地契最後都在陳新手上,誰又敢去問個清楚。他試探著問道:“大人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