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戰後登州

正月十八日,劉民有風塵仆仆的趕到登州,一路上的寧海州和福山都十分平靜,路途不時可以碰到往來的文登塘馬,文登營的馬匹逐漸增多,相應的費用也增加了,而且合格戰馬不足,好馬大多是固安和灤州之戰繳獲自建奴,總數不過五六百匹,都分給了騎兵營和各部的哨騎,普通塘馬的坐騎只能在普通馬匹中挑選。

劉民有自己坐的也是普通馬,性情比較溫和,腳力普通,保鏢帶了兩個,都是新安排過來的,傻和尚因為體重太重,騎馬經常跟不上劉民有的速度,只有在文登時才隨行。

離東門數裏遠時,便有伏路軍過來清查,劉民有現在有個自己的腰牌,遞過去後那些士兵知道是鼎鼎大名的劉先生,趕緊派人一路護送往城門而去。

東門城門大開,連綿不絕的牛馬車從城中出來,進入臥龍崗山腳的營地,劉民有極目四顧,南邊的密神山上還有一座營地。

登州城周圍原來有很多房屋,主要集中在東南和正南,現在東面的大多只剩下斷壁殘垣,一些剛剛返回的百姓在四處翻找自家的物品。

他到達東門時,城外設了粥棚,黑壓壓的難民正在等待施粥,城門口有一隊文登營士兵正唱著歌出城,帶隊的是第三總千總範守業,他是最早一批纖夫,和劉民有十分熟悉,他成親時也是劉民有主婚。

範守業看清是劉民有之後,趕緊下馬過來敬禮,然後笑道:“劉先生,往年為了給軍隊發銀子,看你愁銀子吧頭發都揪掉了,這次軍隊給您都賺回來了。”

劉民有道:“都賺回來了?到底繳獲了多少?”

範守業輕輕拉著他走到一旁,低聲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少不了,城中叛軍亂民抓了三四千,他們身上搜出來都有二十多萬兩,眼下情報局正在搞清查,發現很多叛軍把財物藏在城中隱秘處,現在正在拷問,讓他們互相揭發。”

劉民有驚訝道:“二十萬這麽多?”

“還不止,府庫、州庫、縣庫都搬光了,叛軍不知道為啥沒帶走,都放在庫房外邊擺著,陳大人讓輔兵去搬來放到了甕城中,加起來也有二十多萬兩,正經的庫銀,還有些是金花銀,城中那些大戶好多都滅門了,據說有些家中地窖裏面銀子十多萬兩,不過俺沒看見,聽說是軍法官監督輔兵裝箱,晚上運出城的。”

“這,這樣好不好,都是別人家中的財物,就這樣搬了不太合適。”

“劉先生,有啥不好咧,現在都是無主之物,咱們不搬,還不是呂直和水營的人搬了,陳大人現在在州衙,劉先生您順著大道過去便是,城中有些地方仍在清剿殘匪,先生不要走小路。”

劉民有輕輕嘆氣,範守業帶領的人馬此時已經走遠,他趕緊跟劉民有告別,騎馬追過去了。劉民有帶著兩個保鏢一同走進甕城,墻頭飄揚著文登營的各色軍旗,讓他又感覺一陣自豪。

穿過門洞之後春生門大街的破敗狀讓他目瞪口呆,亂軍在城中也不過兩三日,卻將登州數百年才經營出的繁華破壞得一幹二凈。

一群群俘虜在分遣隊士兵看管下清理廢墟,一些百姓則在自家屋前搜尋一些還能用的家什,有些文登營的輔兵幫他們在廢墟上搭建簡易的窩棚,還不斷從大宅搬出家具到各家中,大街上也開有兩處粥棚,一處在甕城入口,一處就在縣署外。

劉民有心中湧起一陣陣的難受,下馬一路步行細看,街中屍體都已經被清理,地面上一灘灘的血跡變得發黑,旁邊還有一些淩亂的血腳印。

經過縣署時,旁邊一個大宅中傳出哭喊聲,正好有一群身穿明軍衣服的人從大門出來,周圍的百姓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躲得遠遠的。

這群人手中擡著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個女人哭天搶地的追在後面,口中叫著“那不是亂兵的,是俺家中的,你們都拿走了,咱老爺多少年才存下的……”

那群明軍都穿著鴛鴦戰襖,有新有舊,部分甚至就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都捆了一條紅布條在左臂。

領頭的一個一腳將那女人踢翻,舉起刀子威嚇道:“再他媽叫喚,老子一刀劈了你。”

另外一個穿百姓衣服的麻子也罵道:“屋裏明明就有三個亂兵,被咱們抓出來殺掉的,這些東西不是他們從外面搶來的才怪,要不是陳大人不準殺人,老子早前就把你頭下了,把你女兒賣到暗門子,看你他娘還叫,滾一邊去。”

那女人頗為潑辣,一滾身爬起來死死抱著那領頭的腿,臉就貼在那人褲子上,大聲哭道:“反正老爺都被亂兵殺了,你們把銀錢搶了,咱家沒法活了,你砍了老娘算了。”

那領頭的呸一聲朝剛才那麻子吐過去,“你媽的誰讓你說不準殺人的。”他把刀子對準那女人罵道,“還不放手老子砍人了,別把鼻涕弄到老子新褲子上,你娘的……”他罵完見那女人不放手,倒轉刀柄一下砸在那女人面門上,砸得鼻血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