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火力準備(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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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海面上冒出一股股的白煙,七門紅夷炮從各船的船頭噴出炮焰,鐵彈呼嘯出膛,在身彌島上撞出一團團石屑,岸上的建奴紛紛往更遠的地方逃竄。

張燾所在大福船卻沒有動靜,他正用度板對準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估算著距離。

他所用的度板也是由歐洲傳入,外型是一個方形的板子,有兩邊刻了十二個刻度,兩邊所成角的對角有一個墜子,張燾兩次赴澳門招募弗朗機雇傭兵,又與耶穌會士交好,所以對對度板非常熟悉。

張燾在船頭直立,將度板放在眼前位置,用眼順著度板最上面的一條邊,對準了遠處的建奴,方形的度板便有了一個傾斜的角度,墜子與靠近張燾的一邊形成一個夾角,在這一邊分隔出一個小小的三角形,這個三角形就是度板測距的關鍵,張燾本身的身高和遠處的目標是一個大三角型,度板形成的小三角形就是這個大三角的相似三角形。張燾迅速量出對角的邊長,根據自己的身高推算出了比例,再用靠自己的度板邊長按比例得到了與目標的距離。

這便是徐光啟所說的軍國秘技之一,仍然用到不少的數學知識,在當時是只有少數人會運用,《兵錄》和《西法神機》都記載了使用的方法。

此時的歐洲也沒有成熟的彈道學說,意大利數學家塔爾塔利亞在1537年寫了一本《新科學》,度板和銃規就出自這本書,裏面提出了一些粗淺的彈道原理,但遠遠不夠成熟,此時歐洲的炮手基本便是依據這本書作為指導,研究更深入的是伽利略,他在十七世紀開初的幾年致力於研究數學對軍事工程的運用,他的成果要直到崇禎十一年的時候才成書,也就是《兩種新科學的論述》,提出了用三角函數計算射程,但他的理論並未廣為流傳,直到十七世紀末,歐洲的炮手仍然使用著塔爾塔利亞的理論。

船上的公沙地西牢就是這樣的歐洲炮手,他在澳門也是其中優秀者,此時熟練的指揮士兵操縱著火炮,按張燾估算的距離調整仰角,並用銃規測量,公沙地西牢對船上這門炮相當熟悉,已經不需要用銃尺來確定用藥和用彈。

這個時代的火炮無法做到標準化,每門炮制成之後都要測試,出廠時都有單獨制造的一套工具,幫助炮手正確運用,紅夷炮的炮組一般是不會互換的,後來多爾袞攻太原時,發往北京的命令點名要某某炮某某炮手,便是這個原因。

船頭的火炮很快裝填完畢,張燾親自點火,一枚鐵彈在轟鳴聲中飛出,運氣不錯的正好砸在一群亂跑的建奴之中,呂直在遠鏡中看到血花飛濺,大大稱贊了張燾幾句。

張燾連連謙虛,聲稱是仗了呂監軍和孫巡撫的洪福,他心中暗自得意,呂直就是此地最大的官,又是皇上近臣,自己表現得好的話,借此良機簡在帝心也是可能的。

“建奴軍心已失,陳將軍的文登營也該快到了,有他們在,今次皮島之戰定能成遼東一大捷。”張燾一聽到文登營,臉色暗了下去,分神之間,船頭的十二磅紅夷炮再次擊發,聲震全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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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聲,伴著一陣驚慌的尖叫,一枚九斤的鐵彈呼嘯而來,摧枯拉朽的撞入一個正藍牛錄的人群中,毫不費勁的趟出一條血肉胡同,那個牛錄剩余的人一哄而散,四散逃開去。

滿達爾漢避開一個炮彈砸飛過來的頭盔,喘著粗氣帶著自己這個牛錄的三十多人發足狂奔,慌亂的退到一座小山後,這個時代沒人懂得炮響要爬在地上,但山後安全還是知道的,到了這裏他總算可以停下喘口氣,轉頭看身邊的甲兵,好些人跑丟了兵器頭盔,眼神慌張的盯著自己,四周到處是成群逃跑的甲兵,地上的傷員都無人理會。

滿達爾漢趕緊給自己定定神,他也是身經百戰,但面對紅夷炮的轟擊還是如此狼狽,一般甲兵更可想而知,如果是在岸上,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們有馬有甲,更有擊潰數倍明軍的信心,但此時的環境卻讓後金軍的心理非常脆弱,這就更需要他鎮定,以穩住這些甲兵。

他乘著炮火停歇的時候探頭張望,一群小型的明軍漁船正在靠近岸邊,往後金兵留下的那些船只射著火箭,有幾艘膽大的靠過來,直接將船只拖走。滿達爾漢不由得在心中大罵喀克篤禮,明軍水師剛剛出現的時候,這位固山額真猶豫不決,似乎無法判斷明軍需要多久到達,結果浪費了逃命的時間,現在船一燒,便被困在島上了。

只有幾個戈什哈的董納密在背後憤憤道:“這些尼堪蠻子沒膽子上岸,只敢隔著遠遠的打炮,果然都是鼠輩。”

滿達爾漢細細看看海岸邊道:“大炮哪比得上咱們的弓箭,大夥都是嚇著了,你看看才打死幾個人,不過三四十罷了,老子打遼陽也不止砍死二十個蠻子,喀克篤禮也是無用之極,兵馬散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