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海

麻子二墩的一個食鋪裏面,幾個休假的殺手隊士兵正在喝酒,帶隊的就是鐘老四。

鐘老四兩眼發紅,啪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娘的,老子不想每日跟農戶混在一起。”

周少兒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懶懶的勸道:“隊長,那叫農兵,你管咱們一隊人才十二個,那農兵可是兩百多。”

“狗屁兵,老子去看了麻子二墩的試驗隊,都他媽種地的衣服,抗了把長矛鳥銃就叫兵了,老子看著就頭痛。”

陳瑛咳嗽一下,看看酒鋪周圍的人,低聲道:“隊長,伍長說得對,你得改改這抱怨的毛病,沒準黃元就是嫌你話多,才把你換去管農兵的。”

鐘老四狠狠看兩眼陳瑛,這個東江兵自從殺夠了八個韃子,似乎完全變了個人,話也多了起來,回到威海後竟然還托他幫忙找媳婦。鐘老四現在哪有心情管陳瑛,他自己在灤州手臂受傷,傷情並不嚴重,但臉上留下了一道刀痕,他一直擔心影響找媳婦。

他們原本都是第一千總部的,被臨時抽調到第二部趕回了威海。剛回來沒多久,鐘老四就接到了去農兵試驗隊的命令。

他想起上午看到的農兵,氣不打一處來,“就那群農兵,咱們隊能打一百個。”

旁邊的另外一個壯漢道,“隊長,要不你找盧千總說道說道,咱們現在雖歸代大人管著,但咱們好歹是第一總的人,怎能由得第二總隨便調動。”這個壯漢叫劉躍,一個來自登州的山民,是他們隊上的刀棒手,在灤州城連人帶馬一起打死的就是他。

鐘老四憋了好一會,突然泄氣道:“命令是陳大人簽發的。”

其他三人一起搖頭,齊聲道:“那你還抱怨啥。”

鐘老四咕嘟嘟灌了幾口酒,繼續抱怨道:“老子最先是長刀手,然後說不要長刀了,老子又換成練刀棒,然後升了隊長改用旗槍,現在可好,讓老子帶農兵練火槍,咱文登營的兵器老子用了一半了,對了,那些農兵還用長矛,沒準長矛老子也得練練。”

周少兒笑道:“就是你這樣的全才,陳大人才看得上,你當隊長後黃元還逼你練過火槍,啥兵器都會,肯定是他跟陳大人推薦你的。”

“這狗東西,在灤州的時候按老子的打法,關帝廟他們又怎會死了。”

劉躍趕緊夾一塊肉到鐘老四碗裏面,小聲道:“隊長,這話可不能亂說,陳大人和盧千總都贊揚黃元行動果決,你這樣一說,連帶說盧千總和陳大人都不對了,小心連農兵都沒得帶。”

鐘老四憤憤不平的悶頭大嚼一陣,對著三人大聲道:“老子當你們隊長這許久,你們也出不了一個主意,有個屁用,管他娘帶什麽兵,只要月餉照發就成。老子就在麻子二墩住下,你們媳婦老子也不管了。”

陳瑛目瞪口呆的看著鐘老四,他可指望著鐘老四給說和,陳瑛原來是個悶葫蘆,也不認識什麽人,正要開口求鐘老四,周少兒就在旁邊笑道:“要你管,趙宣都答應幫忙了,他那嘴巴死的都能說活,肯定能幫咱們說個三妻四妾。”

陳瑛聽了哈哈一笑,也不去求鐘老四了,對周少兒問道:“真的?我的月餉加起來有十兩了,這次作戰獎勵聽說總共能拿到二十兩,三十兩銀子應該能修個院子了。”

劉躍也板著指頭算起來,一臉驚喜道:“俺的也夠了,一間磚瓦房只要四兩,我修個一進的院子,六間的,把俺爹娘弟弟都接來住。”

“美得你,漲價了!”鐘老四抹抹嘴巴上的酒,“昨日我都問過,一間磚瓦房都快五兩了,聽說威海的泥瓦匠全都跑來這邊,等著賺咱們的銀子。要老子說,你們也別找啥泥瓦匠,到老文登營那邊去修,那邊墩戶多,好些個修過營房,價肯定低得多,那邊墩戶也多,戰兵營也在那裏,都跑威海湊啥熱鬧。”

劉躍抓抓頭道:“俺就覺著威海幹凈,人人看著都挺精神。”

鐘老四不耐煩的罵道:“威海屯戶都分了地,其他沒分地的平日開荒,家眷小孩都在工坊裏面打雜賺錢,要不就是養豬養雞,有銀子了當然精神,你想想你剛下山象個啥慫樣,窮得叮當響,連蒸餅都沒見過,有個屁精神。你在這裏找媳婦安家,還得人家看得上你,再說訓練都在文登營,一年才能回來一趟,就在營區外面安家多好,要是老子當百總,晚上找個理由派你出門公差半個時辰,你就能跟你老婆睡一覺。”

劉躍呵呵傻笑,周少兒和陳瑛聽了鐘老四開始的話,也有些遲疑,威海是他們最先呆的地方,對這裏有種親切,下意識的想把家安在麻子墩這邊,文登營外面窩棚遍地,環境很差,唯一就是軍營幹凈些。但鐘老四一說,他們又覺得文登營那邊可能更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