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甲

面對一波波長短兵器的密集攻擊,後金甲兵節節敗退,接近崩潰的邊緣,幾輪火器打擊讓他們死傷三百多人,肉搏開始後傷亡又在迅速增加,或許是後金對明軍勝利太多,他們從來沒有過撤退的概念,在這種心理優勢的慣性下才維持到現在。陳新則成功利用他們的輕視,先用優良的火器打了後金一個措手不及,火力打擊後立即派出殺手隊短兵相接,使得猶豫的後金軍失去了主動撤離的機會。

後金左右翼的主官都是久經沙場,看出正面可能崩潰,幾乎同時派出了預備隊,兩翼外側留下的一百蒙古旗騎兵出擊牽制殺手隊兩翼,並尋機迂回殺手隊背後,建奴步戰的駐隊也已派往各段,以穩定形勢,左翼和中軍的駐隊都是蒙古旗甲兵,右翼卻是八十多名滿洲巴牙喇。

銀光閃耀的巴牙喇全部下馬,這些從多年征戰中活下來精銳是後金的頂尖武力,每牛錄不過十余人,八十多人已經可以擊敗幾百上千的普通明軍,他們的目標不光是阻止崩潰,還想反把明軍陣線擊破,直擊對方已經移動到原來胸墻位置的中軍,他們在甲喇額真和一些領催帶領下直奔陣線,他們選中的地方正是陳瑛他們打開缺口的附近。

此時正面後金兵的陣線慢慢到了五十步的結冰區,應付著攻擊的後金兵顧不了腳下,慌亂之中在冰上跌倒無數,殺紅眼的文登營揮舞著各種兵器對著一地的敵人一通亂刺,流淌的鮮血在冰上幾乎匯成小溪。

塔克潭手足並用的爬過結冰段,轉頭間驚慌的看見,一個只穿棉甲的弓手跌倒後剛從地上站起,便被數把長矛連續刺擊,全身鮮血飆飛,生命瞬間被帶走,他軟軟的跪下,剛落下一半時,又被一支鏜鈀殺中頸子,將他掛在鏜鈀上,他的後頸透出一小段鏜鈀的中鋒,漓漓的滴下一串血珠。

塔克潭終於無法忍受,大喊一聲跟著一群弓手往後狂奔,剛跑了二十多步,前面一片銀色耀眼的東西迎面而來,耳中聽到兵刃入肉和弓手們的慘叫聲,幾名逃在前面的弓手身首分離。

甲喇額真的怒吼響起:“後退者死!”

塔克潭一個寒戰,再次記起了後金的嚴酷軍律,對巴牙喇和軍律的深刻恐懼占據了上風,一群甲兵弓兵被逼著返身沖向明軍,塔克潭看到地上有其他甲兵丟棄的長槍,連忙去撿,既然逼著拼命,至少這個比順刀好,他還沒拿到,便被旁邊一人搶先拿走,後面巴牙喇的腳步越來越近,塔克潭也不敢耽擱,只好拿了旁邊一面盾牌,抽出順刀跟著沖去。

後面的巴牙喇同時加速,跟在他們的背後,一邊砍殺跑在最後的人。寒光點點的槍鋒讓塔克潭腿腳發軟,最前面的幾名甲兵精神已經崩潰,這群生死夾縫中的人嘶聲力竭的大喊,緩解著心中的絕望恐懼,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撞上對面那密密麻麻的鋒利兵刃。

淒厲的慘嚎不絕於耳,一群甲兵無一例外的全部被刺中,塔克潭離明軍的攻擊距離也只剩下兩步,他心中充滿絕望的看著那些甲兵,等待命運的降臨。

還不等明軍抽出兵刃,塔克潭身邊呼一聲沖過一排巴牙喇,他們手持長盾猛沖而來,頂住那些快死的後金兵往殺手隊直撞過去,這些強壯而兇猛的巴牙喇借那些炮灰遮擋了殺手隊的視線,此刻如同坦克一樣將文登營的陣線撞開一個裂口,前兩排許多士兵被他們撞倒在地,持盾的十幾人都沖入了殺手隊陣中,殺手隊的長矛和旗槍都變得毫無用處,這十多名白甲兵隨即便揮起手中短柄斧頭和單手大刀,嫻熟的開始砍殺周圍明軍,精良的兇器帶起一蓬蓬血雨,後面的巴牙喇同時沖上,用長槍、狼牙棒等重兵一起攻擊,將這一段陣列攪得一片混亂,明軍左翼受此一擊,加上外側出現的騎兵,進攻的勢頭緩慢下來。

塔克潭在最後關頭撿了一條命,他被一名沖過的巴牙喇帶倒在地上,他靠著最後的一點清醒,往旁邊翻開,躲過了隨後而來的幾十雙腳,他再從地上擡起頭的時候,身上臉上都沾滿了粘稠的血液。

那些巴牙喇們打破這一處短短的陣線,地上倒滿明軍和巴牙喇的屍體,後續的巴牙喇則開始沖擊挨著的明軍,塔克潭在人從中看到了伊蘭泰的背影。

伊蘭泰一刀劈倒一名刀棍手,眼前一開,入目盡失一片耀眼的紅色,他匆匆打量一眼,五十步外排列著十多個火槍陣,他們正在和明軍的中軍大旗一起前進,中軍位置還有近百人的親兵,兩翼各有一個混編的小方陣和一個單獨的火槍方陣,兩翼靠裏一側還各有幾十名騎兵。

伊蘭泰知道那些騎兵是去應付兩翼的蒙古旗騎兵,而他自己有更緊迫的需要應付,他面前二十步外就有一個小方陣,他迎頭撞上的是第一千總部的親兵和一個局的預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