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刺殺

張大會也聽過聞香教,是白蓮教體系中最喜歡暴力的一個教派,幾年前徐鴻儒聞香教起義,先前氣勢如虹,震動了北方幾省,後來一失利後,又被迅速撲滅,但聞香教體現出頑強的生命力,明末激化的社會矛盾為它提供了最好的土壤,它暗藏的力量仍然不可小視。

半路出現一個如此隱秘的對手,張大會急道:“盧哥,咋辦?”

盧驢子還沒說話,聶洪就在旁冷哼道:“咋辦,照殺就是,這教那教,老子當纖夫的時候就煩他們。幾個破落戶也敢叫元帥總兵,日他娘的。”

盧驢子贊賞的道:“聶洪說得對,大人給我的命令很明確,就是殺死韓斌,那啥,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別說一個小掌櫃,就是徐鴻儒來了老子也照殺。”盧驢子在天津受了羅教欺負,連帶著也恨上了白蓮教其他教派。

說罷他看兩人一眼,“按原計劃,大會進去換出周世發。這混蛋手下一直跟著,這附近是沒機會了,動手的地方就定在眠春樓那條巷子。”

幾人應了,隨即分開,張大會換出周世發後,在鴻運賭坊中拿了些碎銀玩擲錢,是一種五個或七個銅板的拋法,按字、幕(背)的排列定輸贏,賭場的高手可以連續擲出滿字或背間,張大會即便是用很少的碎銀子,一個時辰後也輸了二兩多。

另一邊玩骨牌的韓斌今日手氣很背,一直罵聲不斷,終於他抓到一把長三,哈哈大笑著一開,莊家兩個四點人牌,韓斌一把就輸進去二十兩。

“你老娘的!”韓斌這幾月已經輸了一千五百多兩,事業失意賭場也失意,不由怒火中燒,猛地一拳砸在牌桌上,牌桌哢嚓一聲裂成兩段,桌上的骨牌跳起老高,灑得到處都是,賭場中聽得動靜,一片驚慌,幾個看場的青手過來一看,都認識這韓斌,是熟客了,出手闊綽,就是脾氣大了些,已經砸了三張桌子了。

韓斌四人都是一臉兇悍,手籠在袖中,張大會在其中一人的袖口看到了倭刀刀柄,那些青手倒也不願因為一張桌子和他們沖突,掌櫃出來勸解幾句,知道韓斌輸得多,也沒讓他賠桌子,韓斌罵了一句晦氣,帶著幾個手下揚長而去。

張大會看看地上的兩截桌子,暗暗咂舌,握握袖中的刀跟了出去,既然韓斌輸了錢,很可能單獨去青樓,今日動手的機會有了。

韓斌輸了銀子,出了賭档後遷怒於人,不顧小販的哀求,一路掀翻了兩三個小攤,路人見他們一臉橫肉,都不敢管閑事,四人隨後進了不遠的回香酒樓,直接上去了二樓,張大會不敢總在他們視線內出現,取下帽子在斜對面的茶肆裏坐了喝茶,剛好可以看到韓斌在二樓的窗戶。

韓斌幾人吃了三刻鐘後,下樓結賬,張大會見了他們下來,先一步離開茶肆到街上,往眠春樓方向走去,在學府前門轉彎時眼角看到韓斌一個人往這邊走來,當下加快腳步,來到眠春樓所在的小街,這條小街上有些商鋪,周圍小巷四通八達,能迅速而隱秘的脫離,正是動手最好的地方。周世發正在路邊一個賭档和一群人賭跌成,人群不時發出興奮的叫喊。

張大會進入小街,街邊的周世發就看到了,張大會用三根指頭摸了下帽子,表示韓斌就在身後。周世發悄悄把袖中的倭刀抽出,籠在右手袖子中。張大會繼續前行,看到了盧傳宗,他在街道左側蹲著,面前擺了裝滿小糖糕的竹籃,蹲在地上等候,張大會也給他使了個眼色,盧傳宗把頭上帽檐壓下一些,也悄悄抽出了短刀。最後是聶洪,他蹲在街邊,看張大會過來後,就把目光盯在街口。

韓斌的花白頭顱從巷口轉了進來。盧傳宗幾人曾經在此暗中預演過,看韓斌走過賭档,聶洪便起身躲在幾名經過的挑夫身後,迎面走去,從幾人縫隙中觀察韓斌位置,根據韓斌的速度調整著步幅,前面幾個挑夫走得過快,他又換了跟在三個女子背後,聶洪在老家曾在錢莊外守候三天,殺死了逼死他老婆的錢莊老板,心理素質十分強悍。

周世發等韓斌經過賭档後,口中罵了兩句運氣背,起身大搖大擺跟在韓斌身後十多步,盧傳宗的位置在中間,就是預定動手的位置,張大會此時已經走回到盧驢子對面,裝著看路邊一家鋪子的漆器,因為他力氣稍弱,又從未用過刀,定為後備。背背簍的王勇則在眠春樓門外,他也是後備,因為他後面可能還要呆在登州,所以非必要不會出手,但一旦韓斌可能逃脫,就要攔截。

韓斌茫然不知危險將近,離盧傳宗的位置越來越近,身後的周世發略略加快腳步,接近到十步內,前方的聶洪躲在三名女子身後已在前方三十步外。

韓斌方才喝了點酒,黑臉上稍稍看到點紅色,他最近事業賭業都不順利,十分憋氣,每日都要喝些酒才覺得舒服。此時前方眠春樓已在望,想起那花魁綿軟的身子和婉轉嬌吟的樣子,他下身有了些反應,正好前面有三名年輕女子過來,他色迷迷的打量幾眼,不由哼起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