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聞香

登州城途福客棧中,裝成皮毛商人的盧傳宗正認真看著桌子上一張簡略的地圖,屋中還坐了四人,張大會、聶洪、周世發、王勇,宋聞賢不直接參與此事,與他們分路進城後暫時沒有碰面,此次行動的直接指揮便是盧傳宗。

王勇也是個老海賊,一看就是兇悍之徒,但他是熟面孔,行動多有不便,盧傳宗便讓他主要打探消息,今日是幾人第二次碰頭。

“韓斌住在西城鼓樓街,大多時候午後出門,一般先到觀音堂附近的鴻運賭坊賭錢,離開的時間不定,然後在回香酒樓喝酒吃飯,晚上有時回家,有時在眠春樓過夜。”王勇指著地圖上登州西城的部分邊指邊講,這張地圖是宋聞賢路上所畫,標注了幾個主要的地標。

盧驢子眼中寒光閃動,他自從跟隨陳新後多次歷練,與幾個月前的那個纖夫已經完全不同。“王兄弟,韓斌家裏有什麽人?”

王勇看盧傳宗一眼,搖頭道:“盧兄最好不在他家動手,他家離登州府府署很近,白日人多,晚上有快手更夫巡夜,而且他幾個同鄉也住在一個巷子,韓斌那幾個人都是多年砍殺活出來的,真對上,我們不見得討好。”

聶洪在旁邊冷冷插話道:“晚間翻墻進去直接一刀殺了。”

盧傳宗搖搖頭:“這幾日夜間有時下雪,會留下腳印,萬一驚動了他同鄉或府衙的人,不好逃脫,況且我們住在客棧,夜間進出不便。”

王勇跟陳新一起去過日本,對陳新比較佩服,問盧傳宗:“陳大人是怎麽說的?”

盧驢子面無表情的說:“陳大人只要求一擊必中,手腳幹凈,他讓我先搞清韓斌活動規律,行動時分為接近、刺殺、脫離三個階段細細計劃,制定計劃後要預演幾次修正計劃,具體如何執行交我根據情況全權負責。”

王勇哦一聲,對陳新如此放手有點意外。

張大會在邊上忽然問:“眠春樓是不是青樓?”

王勇看看這個半大孩子道:“是個青樓,算是登州比較好的。”

張大會沉吟片刻,對盧驢子道:“盧哥,韓斌活動的地方就四個,家裏、賭坊、酒樓、青樓,還有三地間的路上,家裏離府署和同鄉太近,不能選,賭坊、飯店有他同鄉一道,最好不選,時間上,晚間進出不便,就只有白天。那我們可選的就是青樓和來去青樓的路上。”

王勇有點驚訝張大會的條理,周世發原來算半個遊手,對這些藏汙納垢的地方十分熟悉,這時也來表現一下:“青樓裏面有看場的青手打行,若是沒做幹凈,容易被這些人纏上,難以脫身。”

王勇也同意,“眠春樓中每日都有三五個打行。”

盧驢子聚精會神看著地圖,問王勇:“那他從眠春樓出來的時候一般是什麽時候?”

王勇道:“晚間宵禁,他一般就在裏面留宿。早上回來的時間很早。”

周世發又插了一句:“早上人少,容易被他注意到。”

聶洪冷冷道:“注意到怕啥,反正也是一刀殺了。”

盧驢子看聶洪兩眼,覺得此人雖是莽撞,但膽氣很足,轉頭又問王勇:“那他去眠春樓的時候有沒有他手下跟著?”

“手下從出門就在一起,一直到回香酒樓出來,他贏錢時便帶這些人同去眠春樓,不贏錢時一個人去。”

“這酒樓與青樓之間有幾條道路?他習慣走哪條路?”

王勇回想一下道:“三條,不過最後一段都要走學府南門到眠春樓的街口。”

盧驢子手指移動著,指著地圖道:“從眠春樓出城的道路有幾條?”

王勇也站起來在地圖上指著眠春樓的位置:“眠春樓離上水門不遠,可以從上水門出城。或是往西從迎恩門,往北和東就要先過西街鼓樓附近的石橋,從城西到東門和北門都必須從這石橋過。”

“水門也可以出城?”

“可以,上水門除水門外,有兩個側門可通行人。”

盧傳宗臉頰上的肌肉動了幾下,“那咱們暫時定在他去眠春樓的路上動手,得手後立即從上水門出城,王兄弟,你今日便帶我們去看眠春樓周圍,還有到上水門的路線,大家看的時候要記好巷道位置,每條巷子要走一趟,確定通不通。”他頓一頓又道:“後日開始跟著他,若是有機會也可以隨機應變。”

幾人都點頭答應。

……

三日後,鼓樓西北的鼓樓街上人流擁擠,登州府的知府衙門就在附近,此時春節將至,進城采買年貨的人比平日多很多,街旁的茶館食鋪生意興旺,張大會和盧驢子都帶著氈帽,在一家茶館中各坐了一桌,裝著聽評書,眼角一直留意在對面一個巷口。今日是他們第二次埋伏,昨日跟了一下午,最後韓斌並未去青樓,直接回家,三個手下一直在身邊,沒有找到機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