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夜(第2/2頁)

趙東家對他的馬屁毫無反應,還是淡淡的口氣敘述著:“有相士說我殺伐過重,必禍至後人,如今果然如此,獨子早夭,便只剩下一女能侍奉左右,但女大當婚,還要留著便是一個難事。”

陳新聽了心中開始明白,一定是趙小姐回去後說了招自己為婿之事,趙東家才會跟自己說這些話,但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一時也不知如何解說。

趙東家淡淡道:“你想不想當我女婿?”

陳新心念電轉,不知道這東家到底什麽意思,小心的回道:“不知東家可是聽誰說了什麽,但晚生自離開鐵嶺,一直居無定所,來東家店中,不過求三餐一宿,自食其力,沒有過其他想法。”

“你既是鐵嶺來的,知否鐵嶺四門叫何名?”

陳新措不及手:“在下,在下……”

趙東家雙目直盯著陳新,“你以為你說的話騙得了老蔡,就能騙得過我?便只看你記賬用筆,也不是秀才的能耐,若非看你銀錢上還算老實,亦不會讓你來當這財副。”

陳新的額頭慢慢沁出汗珠,他少有如此被動的時候,被人當面揭穿,而且還不敢胡攪蠻纏。趙東家的聲音繼續響起:“我不管你是哪裏來的,這船上大半人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但你要做我女婿,也不是不可以,錢財之物,給你才是你的,若我知道你有欺詐奸猾行為,我也不怕再掛一個人到鐵錨上。”

趙東家完全占據上風,陳新毫無準備,他平日不經意的習慣會暴露他許多與這個時代的不同,顯然趙東家早已對他起疑,而他對這時代大多數常識仍然不甚了了,身世和口音更是硬傷,若別人真要問到底,終會露餡,更何況東家在這船上就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存在,連狡辯都不敢。此時不是耍滑頭的時候,只好用個拖刀計。

“晚生身世確實有所隱瞞,卻是有些苦衷,但我從未對東家一家有任何壞心思。至於女婿一事,在下更未奢望。”

趙東家轉頭看著前方的海面,打斷他道:“這也由不得你,只看我願不願意,我亦不會虧待你,賬房有賬房的操守,上門女婿有上門女婿的本分,若守不了這本分,我的手段就不是今日這般與你說話。”

趙東家最後看著陳新的臉道:“記住,你的命就在老子手上,還有你兩個所謂表弟的命。”

星光下,趙東家臉上三道模糊的刀疤更顯猙獰。陳新人在矮檐下,不敢在此時爭那無意義的面子,低頭行禮道:“那晚輩一切聽東家安排便是。”

趙東家轉身離去後,陳新慢慢把頭擡起,冷冷看著趙東家的背影,第一次被人以生死來威脅自己,他心中最開始的微微慌亂之後,代之而起的是從未有過的憤怒,自己可以當上門女婿,卻決不能當毫無尊嚴的人,更不能做一個連性命都要別人來決定的人,自己爹娘給的性命什麽時候成了他一個海寇的手中之物。

漫說一個區區海寇頭子,就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他也從沒有賣命的覺悟,等趙東家消失在艙口,陳新眼中慢慢露出滲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