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終卷) 定鼎 第八十二章 血戰韓村渡

在韓村渡方向,負責先攻的為登海鎮師第三旅梁壽所部。

由於西岸灘頭給我軍先渡兵卒占據,陣地擴大有三百余步縱深,東岸河沿弩台上的床弩、蠍子弩等戰械皆使用不上。

散彈雖說在四百米外還有相當不錯的殺傷力,但散彈射擊到四百米外,錐形彈幕展開的範圍,會對西岸的己方將卒造成嚴重的誤傷,也給禁止不用。在韓村渡東岸兩翼的火炮陣地,戰前就部署的八十門輕重火炮,此時交替的呈斜角往敵沖鋒陣列噴射實心炮彈。

炮口噴射出奇艷的焰光,炮彈掠過鳳河,掠過給夜色掩閉的低空,尖銳的呼嘯著,從側前翼撕開敵沖鋒陣列……

佟化成在登州,只看到淮東炮擊登州水師的戰船以及登州城寨的城墻,箭樓等建築物,並沒有親眼觀察到淮東軍在野戰中對沖鋒陣列進行炮擊的情狀。

而在戰前,先進入鳳河東岸的重炮所進行的試射,實際是西岸給北燕兵馬控制之下,無法派斥候過深的滲入,只能用拋射實心彈的方式來估算西岸的距離,以確定射程的參照物。而實際在沒有遮攔的平原地區,面對敵軍沖刺而來的人馬,在開花彈能投入實用之前,低平角度發射炮彈的射殺力,要遠比拋射為高。

奔趹的馬蹄聲在耳畔有如狂暴的驟雨,馬蹄扒開的泥土打在臉上,生生作痛。佟化成隨左翼鋒隊前突,以披甲輕騎為主,齊胸橫刺的刀身,閃耀著河水一樣的粼光。

聲音響到極點,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但呼嘯的炮彈又是那麽的明顯——擦著身子而過,給灼熱的風燎了一下,佟化成驚悸的扭頭往側後看去,就見從余側往裏,一滋溜的倒下七八騎……

佟化成駭然失色,輕撥馬頭,離開沖鋒陣列,斜馳到側翼的一座高地上,勒住韁繩往斜後方看去,就見剛才給淮東火炮覆蓋的戰場上,少說有近百騎或死或殘的給擊墜下馬,失去戰力。

佟化成抓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雖說炮擊的間隙時間不短,足以叫騎兵沖鋒到淮東軍的戰線近前,以近身搏殺躲過淮東軍的第二次炮擊,但第一撥沖刺的騎兵陣列,一次性就給淮東軍的火炮從左右側前翼射殺了近十分之一的人馬,這樣的殺傷力也未必太過驚人!

事實上,佟化成在戰前就提醒那赫烏孤派出騎隊沖鋒時,以分散的陣列起步進兵,沖刺到敵陣近前方可聚攏以增強沖擊力,目的就是要防備淮東火炮對密集陣列的殺傷力,臨到戰時,還是輕估了七八十門火炮齊射的威力……

換在白晝,給一次炮擊覆蓋就造成這麽大的傷亡,會嚴重影響到其他將卒沖擊敵陣的決心,只是夜色將更多的血腥掩蓋住,從炮擊覆蓋區域沖鋒而過的騎兵們,並沒有認真的觀察身後的傷亡,以脫弦怒箭之勢,又似狂濤怒浪一般,兇狠的往進入鳳河西岸的淮東軍陣列撲打過去,頓時間刀與盾,箭與槍,血與肉在迸擊,在怒吼,雖不斷有人墜馬仆,但敵我雙方則熱血沸騰起來,陷入不死不休的血戰之中……

北燕兵馬在戰前對此戰的殘酷性早有預料,也知道唯有以血跟肉鑄就的戰陣,才可能擋住淮東軍西進的步伐。

沒等第一拔騎兵分出勝利,燕軍以三編隊一千八百余騎組成的第二撥沖鋒陣列就揚塵而來,那些個隱約可見的冷色鎧甲,鋥亮的刀刃以及發亮眼睛及微微張口的牙,浮在夜色裏就像細微可見的浪花。

佟化成給扈騎從馬背上拖下來,死死的按在地上,聽著炮彈在頭頂的呼嘯之聲搜魂奪魁,擡頭但見那呼嘯而來的實心彈,以銳不可當的勢頭,洞穿一具具血肉之軀。

佟化成眼睜睜的看著一枚炮彈從沖鋒陣列的左前角射擊,從右後角射出,以不可抵擋之威勢,將一顆巨木打得迸裂,中間少說有十三四具血肉之軀給這枚炮彈洞射,有時明明看見那些炮彈擊了地,卻跟著了魔似的二次彈起,繼續在陣列之中橫沖直撞。

也幸虧在離河岸兩三裏的沖刺戰場上,整個前突的騎陣相對分散,而且有相當數量的炮彈射擊角度也談不上十分的理想,或高,掠空而過,或低,提前擊地,也沒有形成的跳彈。但就是如此,在給淮東火炮覆蓋的戰場上,給擊墜下馬或死或殘的人馬又增加了一百四五十騎……

夜,有利有弊,佟化成這時候不得不感激夜色的好處。

已經從淮東火炮覆蓋區域沖鋒而過來的騎兵,多半看不見留在身後夜色裏那麽的慘重傷亡,他們貼近淮東軍進入西岸的灘頭陣地,趁著淮東軍在西岸的陣地也不防備,在近距離裏,一次次的提起馬速,以絕死的姿態,沖擊淮東軍的西岸臨時防線。

燕胡一個個以武勇著名的騎將們,以馬槊,騎槍為兵刃,左右撥打揮舞,重逾數百斤的鑄鐵盾車,刺矛車在他們面前也輕易給撥倒,甚至給撥得翻滾。這些個無懼生死的燕胡武將,面對淮東軍刺殺的槍矛,即使身體給刺出十數血洞,猶不忘在臨死之時往前沖突,欲給後來者的殺出更大的缺口,嘶吼聲巨如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