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九十九章 虛實(第2/3頁)

好在室內裏燭燈頗多,倒不影響照明,林縛看著左承幕,笑道:“左相以為此策如何?”

左承幕這才鎮定心思去細看地圖。實際上與白天所見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在淮山之中,標出一條銜接廬州西北與隨州東南的曲折道路來。

左承幕倒吸一口涼氣,擡頭問林縛:“敢問這條路線能出多少兵?”

“三五千人而已!”林縛對左承幕也沒有完全說實話。

“足夠了!”左承幕也沒有多想,說道:“有三五千死士潛入腹心,只要時機恰當,足以斷其糧道!如今襄隨等地產糧都嚴重不足,燕胡大軍南下,二三十萬兵馬耗糧極巨,只能依仗從後方運糧。崇國公能派死士潛入其腹心之地,哪怕只要截下、燒毀燕胡一批糧草,就能叫燕胡兵馬在前線難以為繼,荊州之圍實不難解也!”

左承幕當然不會想到林縛已經淮山之中修出一條出兵的通道來,他能想像羅獻成部下已有人叫林縛收買,以為三五千精銳是分批通過淮東在隨州境內潛伏下來,靜待出動的時機。

“我也是此意。”林縛說道:“不過此計過於兇險,消息稍有走漏,便難成功,反而要害去數千人性命難保。所以我雖希望荊州能夠固守,但不能向荊湖諸人透露此計……”

左承幕點點頭,蹙眉想了片刻,問道:“柴山守將是長樂匪裏與鐘嶸並稱的王相?”

林縛點點頭,暗感左承幕在江寧雖給架空,對天下局勢並沒有一點忽視。

“有王相助淮東,為何此時不一起出兵打鳳山?”左承幕說道。

林縛暗感頭疼,說一個謊言就要拿一百人謊言來掩飾,特別像左承幕這樣見多識廣,心思敏捷的人,但又不能完全將底透露給他知道。

林縛說道:“王相與陳韓三不睦,故而柴山偏師難以近襲鳳山。柴山偏師只能用一回,一擊不成,此策必敗。與其此時冒險襲鳳山,不如待敵疏忽時,截其糧道!”

左承幕權衡之下,覺得林縛所言在理,而顯然待燕胡大軍集中到南線之後截其糧道,亂其陣腳,更符合淮東的利益。

左承幕袒誠相告,說道:“荊州仍荊湖之根本,不守而江夏,鄂州皆成殘地。文穆所憂,憂崇國公進擊鄂州有進退兩策,既然我已知崇國公在柴山藏有伏兵,會勸文穆無需太憂!”

“一切還要依賴左相說項。”林縛說道,又說了一會兒話,便讓左承幕離開回驛館去休息。

林縛還不能休息,還是坐下來研究地圖。

“為何不用左相?”宋佳依過來問道。

“這老頭性子太直,反而不是好事。”林縛笑道,要宋佳再坐他膝上來,一起細看地圖,指著隨州城的方位,說道:“不要看羅獻成這些年窩在隨州沒有什麽大作為,不過其實力並不容小覷啊!”

羅獻成早年與劉安兒齊名,縱橫中原湘楚,打得地方官兵丟盔棄甲。劉安兒率部進入淮泗時,淮東與長淮軍以及梁家聯手,還幸虧誘得陳韓三反水,才在徐州城外成功誘殺劉安兒,將淮泗流民軍瓦解掉。

而長期以來,除了荊湖之外,無論是淮東還是淮西,還是廬州的兵馬,都騰不出手來進巢羅獻成,僅依靠荊湖的兵馬,只能與羅獻成所部在鄂東,漢水兩岸進行拉鋸。在相當的時間裏,雖說荊湖軍占據北岸臨近揚子江的漢津、黃陂、黃州等城池,但鄂東大部分區域,都淪為荊湖與羅獻成之間的緩沖區,淪為殘地。從大洪山南麓到鐵山門以及到插軍山、旗山一線,都成為羅獻成防禦荊湖軍,控制隨州的外圍防線。羅獻成早期就窩在這條防線之後休養生息,這兩年來實力之強,也已經超過鼎盛時期的淮泗流民軍。

而鄂東地區東南角上的蘄春、黃梅,離隨州中心區域較遠,羅獻成就有意的使此徹底變成殘地,一直到陳韓三率部進入,才稍稍恢復了些生機。

奢家北渡後,除了將鄂東東部的蘄春、羅田、巴河等殘城控制在手,還從荊湖手裏奪得漢津、黃陂、黃州等城,才算完全占據鄂東地區。

這次,陳韓三放棄蘄春、黃州靠近揚子江的城池,就畏懼淮東軍依仗水營沿江進擊的強大攻擊力,而其往西北撤出上百裏,實際上是在鄂東東線退到之前羅獻成防禦荊湖軍的防線上,有現在的防寨可以利用,地勢也險峻,背後有隨州腹地可以依托,還與揚子江拉開縱深,避免受到淮東水營的直接攻擊。

不過,在西端,奢家從荊湖手裏奪來的漢津、黃陂等城都完備無毀,就沒有退到大洪山西南麓,而是就近利用漢津、黃陂的山水地勢,封鎖漢水汊口以及從黃陂進入大洪山西麓漢水河谷的要沖。

漢津(今武漢漢口),是漢水流入揚子江所形成的沖積平原,那邊湖澤縱橫,積沙成片,水情異常的復雜。奢家無意,也沒有膽量用水軍跟淮東在揚子江上爭雄,但鑿舟沉船,密打暗樁,封鎖住從揚子江進入漢水的主要航道,還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