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九十九章 虛實

在林縛下榻的精舍裏,宋佳正坐在林縛的膝上,將一幅地圖徐徐打開,回頭望林縛,媚然一笑,說道:“文莊公要是看到這幅地圖,指不定會吐血三升!”

林縛摟著懷裏香暖佳人,見她肌膚如羊脂玉琢一般,如鴉秀發在燈下仿佛閃著水光的飛瀑,笑道:“此計也甚險,然而為能早日結束戰事,還神州一個朗朗乾坤,有時候不得不冒些險……”摟著宋佳的身子,感覺香暖妙人傳來動人的豐腴之感,還不得不靜下心來,就著地圖推演接下來戰局的發展。

雖說圈套已經設下,但能不能消滅敵軍更多的有生力量,還要看能不能把握最良的時機。

相比較在議事明堂裏向嶽冷秋、左承幕所展示的地圖,在這幅展開僅有半張長案大小的地圖上,還清晰地標繪出淮山棧道的路線。為保證修築淮山棧道一事不會事前泄漏出去,去年入夏之後,以聯寨結保的名義,從廬州西部,磨潭溪上遊山區強制遷出來的山民將近三萬人。唯有看過這幅地圖,才能明白林縛真正的意圖。

“左相過來了!”這時候已長成秀麗少女的入江氏進來稟道,看到宋佳坐在林縛的懷裏,雪膩的臉蛋浮起一抹羞紅,好像是她坐在林縛懷垵似的。

“哦,快請左相進來。”林縛站起身來,整理衣衫,叫宋佳在一旁伺立,迎接左承幕進來。

左承幕此來蘄春,明面是代表朝廷勞軍,實際上還是擔憂淮東會坑荊湖。有南陽先例在前,胡文穆與左承幕都擔心林縛有可能會接著坑荊湖一把。

左承幕走進來,也沒有看林縛身側伺立的美姬嬌妾,作揖道:“崇國公漏夜相召,所為何事?”

左承幕位於副相,與樞密使同階,不過林縛身為國公,左承幕倒要先行致禮。

“左相客氣。”林縛笑道:“我手裏偶得一幅佳圖,想請左相一起品鑒……”

左承幕瞥見鋪在長案上的地圖,但左右僅林縛與兩位佳人,不僅不見嶽冷秋在場,也不見淮東的傅青河、高宗庭、宋浮等人在場,林縛找自己,怎麽可能是議論軍事?

左承幕眼裏的疑惑,林縛自然看在眼裏,延手請他對案而坐。

左承幕曾任荊湖制置使,他無意割據地方,自立為王,永興初年,永興帝在江寧登基,繼承大統,他就放棄地方上的權勢,入朝為相,他那時還是希望能夠中興帝室的。

左承幕初時與陳西言配合默契,也使得江淮形勢也大為好轉,待到永興帝剛愎自用,不聽群臣相勸,堅持用謝朝忠出兵徽南,終致徽州、江寧一路潰敗,陳西言在江寧收復之後精力耗盡而逝,左承幕便也心灰意冷。再回江寧之後,淮東獨掌江寧朝政,雖說左承幕沒有什麽作為,但比程余謙等人,還是能夠秉直言事,雖說他不能夠得到淮東的信任,也沒有投靠淮東的意思,但與永興帝及太後一系官員之間,也是日益疏遠,無意與他們同流合汙……

當然,左承幕在荊湖的影響力,是旁人無法替代的,包括胡文穆等一系列荊湖文武官員,很多人都是左承幕一手提拔起來的。林縛曾考慮過讓左承幕回荊湖去分胡文穆的權勢,奈何左承幕不為權勢所動,倒是硬骨頭一把,哪怕在江寧給架空,無所事事,也不回荊湖攪亂局勢。在人品上,左承幕要比嶽冷秋值得肯定,值得信任。

長案上的這幅地圖,林縛不會給嶽冷秋看,也沒有必要給嶽冷秋看,但他不能給左承幕看。

整個計謀的關鍵,不僅是要絕對叫燕胡及奢、羅意識不到淮東棧道的存在,還有一個就是要胡文穆能守住荊州。

作為將帥,正常的軍事部署,都會呈梯隊配制——唯有荊州守得越久,而淮東在鄂東側打得越猛烈,才可能將北燕、奢、羅的主力兵馬,逐步的吸引到前線來。

顯然,胡文穆不會將荊州交給淮東去防守,而依賴於荊湖軍自身的力量,能守住荊州多久,會不會在燕胡猛烈的進擊之後,抵抗不住而放棄荊州撤走,林縛這時候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一旦叫燕胡拿下荊州,而在九月之後,荊州周圍大片的麥田進入秋熟收割期,整個計劃都會大打折扣,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眼下,能夠說服荊湖諸人盡可能固守荊州的,也就只有左承幕了。當然,淮東也要以實際的行動,來加強荊湖諸人固守荊州的決心。

林縛伸手請左承幕看地圖。

左承幕知軍政,迅速看出這幅地圖與天黑之前他們在議事明堂上看到大幅地圖的不同之處。這一看不打緊,以左承幕的涵養,也嚇了一跳,手一抖,將桌台的銅油燈碰倒。火滅,但滾燙的燈油濺到入江氏的腳背上,少女燙得驚叫。

林縛揮手叫聞聲沖進來的扈卒出去,將銅油燈拾起來,叫宋佳拿去重新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