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九十七章 大軍集結

袁州新渝,猩紅色的戰旗在殘破的城頭上迎著風揮舞,如狼似虎的淮東戰卒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從雲梯、登城車不斷地登上城頭,殲滅負隅頑抗的敵卒。更多的守兵則是慌不擇路的往城內逃去,慘嚎連連。

城樓都著了火,滾滾黑煙在日頭上翻湧,遮蓋城野,叫大晴天看上去有如昏夜。

新渝城四門都給圍死,除投降之外,守兵另無出路。好在大多數守兵還是樂意投降,聽著喊殺聲從後面追過來,丟掉兵甲,雙手抱頭跪下,淮東軍只將兵械收走,使降兵退到街邊等候後續兵馬進來城接受。

城門洞都被守軍從裏面堵死,眼下進城的兵馬,都是爬城進來,才兩千人不到,這時候要將潰敗的守兵切割開來,防止他們往一處地方聚結。

在破城之時,張雄山逃入城裏,顯然還沒有敵意,張雄山身邊還有二三百嫡系精銳死也不降,不小心對侍,就會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張季恒登上城頭,以便能隨時掌握城裏的形勢變化,張佐武、顧浩也從登城車往城頭爬來。

潭州制置使司典書令顧浩,與潭州制置使張翰長子,現任潭州府通判,督兵備事的張佐武,於八月六日進入新渝,以述職的名義,身入淮東軍為質,以示潭州沒有割地自立,反抗江寧的誠意。其時林縛、高宗庭已先一步離開下袁,趕往江州去了,著令張季恒將張佐武、顧浩接入軍中隨行,待到江州再見。

張季恒所部還承擔著清剿新渝殘敵的重任,一時無法北上,張佐武、顧浩自然也只能滯留在新渝。倒是沒有想到,頗有勇武的張雄山率四五千殘兵據城以守,竟是一天時間都沒有支撐下來,就叫淮東軍破了城。雖說隨張雄山困守新渝的袁州軍殘部早沒有鬥志,但好歹也有四五千人。

也是曉得林縛著他們留在新渝觀戰有殺雞駭猴之意,張佐武、顧浩心裏震惶不安。袁州兵馬真是敗得不冤,兵無鬥志,將無勇略,而淮東軍又是如此的強大,哪能不敗?

張季恒在城樓那邊,顧浩與張佐武落後一些,壓著聲音對張佐武說道:“崇國公倒不是沒有手段在五月下旬就拿下袁州,卻硬生生地拖了兩個多月,叫人好生想不明白……”

哪怕從新渝往下袁,道路崎嶇,但是淮東軍將卒士氣如此旺盛,戰術嫻熟,兵甲精良而戰械充足,即使派兩萬甲卒西進,也應該能將袁州硬生生的啃下來。

張佐武眉頭微蹙,只是這時候不便私下議論淮東,便將心思壓下,走去與張季恒匯合。

雖說淮東對淮東,江南諸府的勢力多采取懷柔手段,但不意味著潭州要是生事還能叫淮東繼續以懷柔手段相對,黃秉蒿身亡族滅,不過是林縛給那些還不受淮東所掌握的一些勢力一個警告,對這個警告有最直接感觸的,莫過於潭州張家了。

“顧大人,張大人……”張季恒見張佐武、顧浩走過來,招呼了一聲。

“看城內情形,大概天黑之後就能徹底結束戰鬥了?”顧浩問道。

“有兩三百死士隨張雄山退入東城的一座大宅裏,那宅子的院墻又高又厚,周遭巷子又窄,一時難以攻進去……”旅帥馮衍在旁說道。

馮衍原為虞萬杲舊部,與唐復觀、楊子忱等人投淮東後,積戰功升為旅帥,也是江西袁州陽樂縣人,這次強攻新渝殘部的,便是他所部兵馬。

聽得張雄山猶不肯投降迄命,張季恒、顧浩暗自感嘆,黃秉蒿終是還有一兩個對他忠心耿耿,死不相忘的舊部。

張季恒說道:“拿懸簍吊些火油罐進城來,他們既然不乞命,那就成全他們……”

馮衍應是,便去安排殲滅守軍最後頑抗不降的殘兵。張季恒與張佐武、顧浩從城墻上通過,走到東門城樓上觀戰。

大宅夾裹在一片民居之中,前後宅門有石巷相通,此時已叫馮衍率部從兩邊堵上。淮東軍卒滿城搜集柴火等引火之物,連同火油罐一起擲入院裏,點火引燃。待殘敵被大火所逼,破門突圍時,在門外寬巷深處,等著他們的則是密如飛蝗的利箭。

自詡江州第一勇將的張雄山,持戰刀想沖出來廝殺一番,卻叫一支巨矛射來,連著將戰甲及胸口破開一個血洞,不甘心的嚎叫著,在宅門前轟然倒斃,與諸亡卒的血泊混在一起。

想到黃秉蒿在下袁城破之時也是給淮東軍縱火逼出,張佐武、顧浩心裏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殲敵近五百,俘敵四千余,袁州戰事的尾聲也就此收斂住,一切都不出乎人的意料,袁州兵馬在新渝的最後一點殘兵,似乎就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整座新渝城破敗不堪入目,張佐武、顧浩隨張季恒住在城外軍營裏,新渝這邊只是令馮衍率部暫時駐守。新渝城內外的民生也凋殘不堪,好在戰事持續的日子還談不上多久,不然都不曉得到新渝會到幾時才能恢復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