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五十八章 廟堂(第2/2頁)

雖然沈戎已西去秋浦有兩天了,但元歸政、張晏等人都不抱希望。林縛與嶽冷秋這些年來恩怨糾葛,欲除之而後快,這次有這麽好的機會將嶽冷秋一棍子打倒,焉能放過?

一是朝堂之上的風議,對嶽冷秋極為不利;再一個,池州軍實力大減,殘部又處於淮東兵馬的包圍之中——林縛要諫奪嶽冷秋的兵權,嶽冷秋連掙紮的余地都沒有。

嶽冷秋的兵權能不能留,以及林縛在朝野的聲望更叫人難以撼動,都叫人擔憂,但叫元歸政、梁氏撓心得直跳腳的燃眉之急,還是河中府與南陽府眼下所面臨的危局。

關陜事危,覆巢之下,梁成翼在河中府也難完卵,如今荊湖的力量又發生翻開履地的變化,羅獻成在隨州可能隨時生變,梁成沖在南陽府就勢如危卵——太後以及永昌侯府能夠直接依仗的兩股兵馬,就仿佛怒濤之中的孤舟,隨時都會傾覆。這可以說是池州軍在樅陽潰敗,叫奢家殘部順利渡江所帶來最直接的嚴重後果。

元歸政也曾幻想過嶽冷秋要是能依林縛之計,重兵集於北岸,以封奢家殘部渡江之路,會是什麽情形……

一來,池州軍不會大潰,最終還能形成與淮東、荊湖三家合圍江州之勢。到這時,池州便能平分收復江西的戰功,三家對江州分而治之,叫淮東不能獨占江西。

其二則叫淮東沒有機會將手伸到荊湖去,能限制淮東勢力的進一步擴張。即使曹家在關中不守,梁成翼也可以從河中府率部撤入南陽,羅獻成則更沒有掙紮的可能,或收編或剿滅,都會叫周圍的荊湖、池州、南陽以及淮西得利,勢力得到進一步鞏固——這種種變化,都能叫廟堂之上的格局變化往有利帝系的方向發展。

只可惜,以上都是元歸政的幻想,池州軍在樅陽大潰,叫元歸政他們做的美夢碎了一地。

樅陽大敗,奢家殘部渡江北上,直接進逼漢水北岸,荊湖在漢水沿岸承受極大的壓力,胡文穆就沒有底氣再說林縛的不是。

奢家北渡之後,羅獻成少了許多顧忌,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使得南陽形勢危急,而董原在淮西的防線變得單薄。曹家一旦棄關中退守川東,河中、南陽很可能頃刻間崩潰,而淮西將首當北燕南下兵馬的兵鋒——這種情況下,董原也絕不可能去得罪林縛。

因為形勢如此,這也是這十數天以來,程余謙、左承幕、余心源等人變得沉默的根本原因。以往借池州、荊湖、淮西的依仗,還能在有些事情跟淮東爭個一二,此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縛及樞密院在廟堂只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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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戎從秋浦見嶽冷秋回來已經是五月十二日。

顧不得返回江寧的沈戎風塵仆仆,一路勞累,得知他返回江寧,太後即召他進宮議事。

便是臥病多時的永興帝也強撐病軀,一同出面召見沈戎,想知道沈戎去秋浦跟嶽冷秋商議出什麽對策來沒有。

對於永興帝來說,嶽冷秋與董原始終是他能依仗的兩個外臣,他也將重掌朝政的希望寄托在嶽冷秋與董原的身上。池州軍在樅陽大敗,叫永興帝有給打斷一臂的痛,重新執政的夢也醒了一半,這也叫他心裏更痛。

在崇文殿裏,大臣都給召集進來,畢竟沈戎是代表朝廷去秋浦質嶽冷軍敗軍之責的。

沈戎站在殿前,奏道:“池州水軍的傷亡尤其的慘重,戰船、將卒,十不存二,除水軍外,嶽相其子嶽篤明戰死沙場。樅陽一敗,自嶽篤明而下,亡一萬三千余卒,池州軍尚存兵卒三萬,集於秋浦、宜城兩地……”

聽沈戎口述池州軍的傷亡,程余謙、余心源、左承幕等人是心驚肉跳,林續文只是抱手站在一旁,嘴角似笑非笑,叫永興帝看了,恨不得將手裏的茶盅直接丟他臉上去——但是,永興帝不敢,無故而辱大臣,是君之失德。

相比較之下,劉直、黃錦年等淮東大臣都比較收斂,不想再去挑逗永興帝等人敏感的神經。